车上,我们三个人沉默了好长时间,我才转头看着林月白,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月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千方百计把我爸妈引到国外去,现在事情恐怕已经没那么简单了,我想先把我爸妈接回来,至于朗家的合作,先暂停吧。”
我点点头,也没有多说,我也知道,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朗冰和林月白的婚约问题了,而是事关整个林家的未来。
不可能那么干脆的处理。
但我没想到林月白能这么快的冷静下来,又看了他好几眼,直到林月白苦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自甘堕落的。”
被看出心中所想,我有些尴尬,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林月白笑了笑,看向姚青来,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你竟然是姚老爷子的宝贝孙子,认识这么久,你也没告诉我。”
姚青来微微一笑,说,“身份这种事,不过是个外在,我们成为朋友,也不是因为彼此的身份,不是吗?”
林月白点点头,转头对我笑着说,“说起来,当时我在国外,遇到危险,青来算是救了我的命呢。”
说着,他语气微顿,再出口的话多了一点试探性,“不过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就突然订婚了,我还真是措手不及。”
“其实我们……”
我张了张嘴,正要解释,冷不防姚青来突然开口,笑容淡淡的说,“其实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没公开,这次也是被我爷爷知道了,才弄出订婚这件事来。”
林月白点了点头,眼神微闪,“也挺好的,娉娉性子倔,又独来独往的惯了,我还真担心她一直这么下去,以后可怎么办——不过现在好了,她能够选择你,说明你适合她,你们以后——好好的。好好——疼她,她受了太多苦了。”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姚青来从后视镜里看了林月白一眼,目光转到我身上,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放心吧,兄弟。”
接下来的时间,林月白没有再说话,姚青来很快就开车将林月白送到了林家的别墅,至于朗冰那边,林月白说他可以解决,我也就没有多问。
回去的路上,姚青来从后视镜里看着我,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他真相,只是他现在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如果再因为你的事分心,恐怕会影响他。”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我从人精里摸爬滚打到现在,又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姚青来说的话是真是假,我看得出来。
不想林月白分心是真,但是只占百分之三十吧,他回答林月白的时候语气迫切了些,大半还是因为不想让林月白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只不过因为这个结果也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才没有多说。
姚青来又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然后在路边慢慢停下了车,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眉目灼热,“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私心,不希望有人跟我来抢你,所以才那么说的,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
我看着姚青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姚青来神色一顿,眼中的火苗顿时熄灭,他垂下眼睛,许久才说,“上下属关系。”
我并没有因为他的失落而作罢,平静的看着他,说,“是上下属关系,不是情侣,更不是夫妻,你有什么权利替我说话?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我和林月白的关系,都比你跟我近的多,你没有权利在这种时候替我回答,明白吗?”
姚青来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我,“我知道了,今天我没有忍住,以后不会了。”
我抿了抿嘴唇,迟疑了几秒,才说,“你说你喜欢我,至少,要尊重我,才有更进一步的必要。”
姚青来不敢置信的抬头,随即眼中大喜,“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我沉默了两秒,点点头说,“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跟你走在一起,但是刚刚我仔细的考虑过了,你确实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但是对我而言,也仅此而已,在这个基础上,我认为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当然,我并不是接受你,如你所言,只是给你一个追求的机会。”
也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可能。
很久以前,我就在思索,或许主动爱一个人太累了,不如选择一个爱我的,总是要轻松一点,享受那种被疼爱,被呵护的感觉,总比去卑微的讨好一个人要幸福。
只不过,那时候我身边的人,只有林月白,可是林月白对我而言,是兄长,是不可亵渎的存在,我不可能让那样的关系变质。
后来有了韩纪伦,我当时虽然是利用他,可是却也真的有一丝想要试试的冲动,但是事实证明,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不管怎么试,都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我们一开始就掺杂了太多利益,那段关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得纯粹。
直到今天,姚青来跟我表白,我突然发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在以前,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让我选择,我一定毫不犹豫选择我爱的人。
可是现在,我想选爱我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究竟正不正确,但是总要尝试一下的。
我看着姚青来,想了想,又说,“我知道我这样其实挺不负责任的,所以如果你不同意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我接受你的拒绝。”
姚青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好半晌他才笑出声来,似乎是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神色热烈的看着我,“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你给我这个机会,娉娉,我能这样叫你吗?我以为,自己可能要守上个十年八年的,你才有可能考虑我,我甚至都做好了准备——我真的太高兴了,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考虑我!”
守个十年八年?
我下意识皱了下眉头,说,“喜欢一个人,不要那么卑微——”
“不卑微,一点都不卑微,能守护你,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幸福,我不觉得卑微——”姚青来目光热切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热情,但是——总归是在尝试着往前走了,不是吗?
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当初在跟韩纪伦结束的时候,他明明也向我表明了心意,到我完全没有考虑过他,却在姚青来表白之后短短几个小时里,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本来就意味着不正常。
他做了我一年多的下属,是我在公司里最信任的人之一,是我的左膀右臂,在这样基础上而成的信赖和陪伴,再加上他下午说那些话的时候,让我不自觉想起了一年多里很多很多的小细节,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
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姚青来很快就把我送回了家,我没下车的时候,他正襟危坐,除了嘴角微微上扬之外,我再看不出别的什么,而就在我下车之后,我看到那个傻子手舞足蹈的在驾驶座上发疯,甚至还碰了一下头,他摸着被碰的地方,笑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大概是没有意识到我只是下了车还没有关车门。
我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姚青来手舞足蹈的动作顿时僵在了那里,好几秒之后,他才慢慢的落下车窗,神色赧然的看着我,“我以为,你上去了——”
我笑了笑,“回去吧,路上小心。”
姚青来嘴巴顿时咧开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小心,我会小心的!”
说着便动力十足的去开车。
我心想这人明明比我还大两岁,怎么行为举止老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可我没有想过,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沉稳睿智的帮我解决了多少难题,他忍住自己心意的时候,是个飒爽又稳重的成功人士。
甚至,在更久的过去,他在华尔街翻云覆雨的时候,面对几百万的浮动眉头都不动一下,那个时候,他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归根结底,遇到了爱情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变得像个傻子。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姚青来每天殷勤的接送我上下班,中午晚上督促我按时吃饭,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摸清了我全部的喜好,竟然没有踩过雷。
而蔡斐那边过了一周也出院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毕竟是流产手术,我还是给了她一个月的假让她在家休息,可她休息了十天,还是坚持回来上班了。
至于她跟赵子良的发展,我没有多问,可是看小姑娘最近红光满面,也没有再跟我吐槽过赵子良,而且还时不时捧着手机傻笑,我就明白,这俩大约是好事将近了。
没多久,我就接到了优胜那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文杰言表达了优胜对这次合作的愿望,但是又说,具体的事情,他们盛总会亲自到国内跟我谈。
盛涛来华国的那天,我早早的就带着蔡斐亲自去机场接人,因为姚青来的特殊身份,我让他避开了这件事。
上午十点,机场大厅。
虽然没有见过盛涛,但是文杰言我认识,更别提,这次一同随行的,除了文杰言,还有上次来过的盛华和宁露。
上次的合作是文杰言带着盛华来谈的,宁露——我印象中是个挺娇纵的女孩,接触不多,只知道她喜欢盛华,缠着一起到国内,当时还因为我跟盛华谈合作,对我有些敌意。
没想到这次又跟来了,看起来也是挺执着的。
看到他们之后,我便连忙迎上去,主动伸出手,“盛总您好,我是梁秋秋。”
盛涛看到我有些讶异,“没想到梁小姐这么年轻,年少有为,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笑着说,“您过奖了,沾家里的光罢了。”
然后一一跟文杰言和盛华握手寒暄。
至于宁露……只点头微笑,没有自讨没趣。
果不其然,宁露对我的招呼视若无睹,甚至还冷哼了一声。
大概有些人天生就气场相冲。
“盛总一路过来辛苦了,我让助理准备了酒店,要不先去酒店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再谈?”
盛涛点头,“好,多谢梁总费心。”
我微笑,“应该的。”
让蔡斐陪着把他们送去酒店,我没有跟去,而是留在机场,等另一波人。
林月白说,朗冰的父母,今天会回国,商量他和朗冰的结婚事宜。
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之后,林月白跟林妈妈和林爸爸坦白了所有的事,林妈妈十分生气,当场就要跟朗冰翻脸,取消婚约,可是林爸爸毕竟浸淫商场这么多年,考虑的更多一些。
朗家势力太大,虽然林月白已经及时撤了许多跟朗家有关联的合作,可到底两家很多利益还是联系在一起的,强行破坏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虽然朗冰和林月白已经发生了关系,不管怎么样,林月白都说不清了,就算闹翻,朗家坚决不承认,林家没有半点办法。
于是只能按耐下所有的不甘,慢慢来解决这件事。
而现在,机会来了。
我一直在机场门口等着,直到看到那两个熟悉的面容,之所以熟悉,是因为来之前林月白把朗父朗母的照片给我看了许多遍。
所以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朗先生和朗太太吧?”我连忙迎上去,礼貌的笑着说,“我是林总派过来接二位的秘书,林总已经安排好了酒店,我送您二位过去。”
朗父有些不悦,“林月白怎么没来?朗冰呢?”
我连忙说,“朗小姐去跟朋友在外地度假呢,走了两天了,林总担心她,今天过去找她了,想给朗小姐一个惊喜,所以您二位这边就只能怠慢一些,今天恐怕赶不回来了,因为您二位来的急,所以林总只能先这样安排,不过您不用担心,明天早上他们就可以赶回来了。”
朗父朗母听了,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倒也没有再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