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银花
君客莫笑2021-08-14 15:432,335

  到最后,一个侍卫看向了她最喜欢的花瓶,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手放到了剑鞘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住手!

  他跑得急,额上渗出汗珠,脸上染上了红晕,唇却因伤而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爹,你这是做什么?

  程父冷哼:府里出了内奸,都得搜,谁都不是例外!

  程衍瞪大眼睛:阿辞不可能是奸细,我相信她!而且,这是阿辞的闺房,您带着一群下人在她房里又砸又搜,您让外人怎么说她!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竟难得一见地带上了一丝怒意。

  楚辞终于抬起眼来,看向他。

  程父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吼你爹,混账玩意儿!

  说完便带着下人离开了。

  等到人皆散去,程衍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前的伤口跌坐在木凳上。

  他脸色苍白,下巴尖尖,十九岁的青衫少年,竟有些清秀的书生气。

  楚辞越来越看不懂他,但当他说出相信她时,她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感觉,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却肯定,那不是讨厌。

  程衍粗喘了几口气,待呼吸顺畅时,他庆幸道:还好赶上了,阿辞你这么暴躁,如果不是我,估计这院子里就要血流成河了。

  楚辞一怔,心里那一丝微弱的柔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衍依旧往楚辞院子里送东西。

  楚辞依旧隔着院墙给他丢出去。

  程衍似乎能想到她站在墙边,面无表情往外扔东西的模样,莫名地,竟觉得十分可爱。

  从金银玉器到首饰项链,从绫罗绸缎到云罗绣裙,从胭脂水粉到发簪步摇

  他站在院子外,一样一样地试探。

  终于有一天,他送进去的东西没有被丢出来,而他,也被允许踏进她的院子。

  他万分欣慰,急急地跑进去,一眼便看坐在院子里的楚辞正兴致勃勃地抱着一堆长剑匕首把玩。

  他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末了,只能眨了眨眼安慰,自己喜欢的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大抵是他送来的兵器兵书十分讨楚辞喜欢,楚辞默许他黏在她身边。

  他说:阿辞,你笑一笑。

  楚辞抬起眼,有些困惑:为什么要笑?

  她长到十七岁,从未笑过一次,她从不觉得有什么事值得开心。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想你开心。

  他不止一次说喜欢,她却是第一次没有拔剑相向。她一直觉得,他这样风流的纨绔子弟,他所谓的喜欢,便是青楼里的姑娘和嫖客经常挂在嘴边的那种。

  少骗我。她侧过脸,挑起眼梢看他,奶娘告诉过我,喜欢一个人就是陪在她身边一辈子,你敢娶我吗?

  啪嗒一声,程衍手中的茶盏掉到了地上。

  感情白纸一样的楚辞居然木着脸问他敢不敢娶她,这样的楚辞真是可爱极了。

  他眼睛有些湿,活了这么些年,他终于有了想守护的东西。

  他太过激动,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跑到了程父的书房里。

  他跪在程父面前,带着信仰,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说一句话:爹,我要娶阿辞为妻。

  程家富可敌国,怎会允许家里唯一的公子娶一个平民家的姑娘?

  程父大发雷霆,抓起手边的杯盏朝程衍砸去:我不同意!

  杯盏砸在程衍的额头上,当即就有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热水泼到了他的脖子里,猩红一片。

  他被程父赶了出去,跪在书房门前。

  程父只觉得他是一时兴起,他的儿子他了解,风流惯了,怎会是一个长情的人?

  府里的下人亦是这么觉得,连楚辞也这么认为。

  可是,程衍一跪便是两日。

  到了第二日夜里,下起了雨。

  楚辞撑着纸伞站在几步远外,看着那抹消瘦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摇晃不定。

  奶娘终于不忍再看下去,低声说道:少爷,你应该知道老爷心中所想,只要你肯低头,老爷定会同意小姐进门。

  程衍眨了眨眼睛,手指紧紧攥在了一起。而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程父终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成亲那日,程衍紧张得手直打战,府里挂满红绸,在红烛摇曳的夜里妖娆得像扶桑花一样。

  他在房间门前徘徊了一圈又一圈,想象着喜穿白衣的楚辞一袭大红喜服的模样,到时他揭开她的盖头,她会不会像别人的新娘一样,满眼娇羞地看着他?

  他带着期待,推开雕花木门,朝里看去。

  然,却见楚辞坐在床上,盖头凤冠早已摘了下来。

  程衍心里有些失落,但看着穿着霞帔的楚辞,在摇曳的红烛中,莫名比以往多了一些娇俏。

  他的心瞬间柔软下来。

  他笑嘻嘻地朝楚辞走去,想去拉一拉她的手。

  然而,还未碰触到她,他便被楚辞一脚踢下来床!

  他跌坐在地,还没来得及睁开眼,有被褥砸在他脸上。

  你睡地上。

  程衍抱着被子坐在地上,脸上两行清泪,他突然觉得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十里红装,程家这场婚礼在晋阳城里着实风光了一把。

  她找了许久,心渐渐凉了下来。房门突然被推开,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心惊。

  烛火被燃起,她回过头去,看到程父面色阴郁地站在门前。

  【七】

  程衍从开始便知道,楚辞怎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他在雨中跪了两天,他的父亲说:你厌恶商贾铜臭,厌恶权势争夺,所以从小就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平庸无能的纨绔子弟,我纵容了你这么些年,也是时候了。我知晓你想带着楚辞远离纷争,但是这世间怎会有两全之事。

  我准许你娶楚辞,但你必须接手家族生意。

  他装疯卖傻了十九年,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晋阳。可是他父亲的一句话,便让他放弃了一生的自由,换来了一个根本不喜欢他的姑娘。

  他以为只要他对她好,她终会喜欢他。可是他现在才发觉,一切不过是他自欺欺人。

  他想知道她最终的目的,可他却没想到,他父亲居然也怀疑了她。

  她被他父亲关在了程家的地牢里,四周泼了酒,等他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下人将火把扔到地上。

  火势瞬时而起。

  他发了疯一般,推倒阻拦他的下人,跑到了地牢中。

  等他找到她的时候,大火已经将地牢吞噬,他的姑娘,那个一直清冷如皎月的姑娘,倒在地上,浑身尽是纵横交错的鞭伤,血污染红了她干净的白衣,她内力被封,仅存一丝微弱的气息。

  他慌忙扶起她,朝地牢外走。然而,出去只有一条路,那条路上被泼了酒,如今燃着烈火,地上的青砖都烤红了。

  他没有多想,弯腰抱起了她,冲进了大火里。

  步履不知何时已被烧得残破不堪,他赤着脚,踩在烧红的青砖上,每走一步,扎在他心上的针便更深一分。钻心的痛意撕扯着他,他似乎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在一片烟尘中,清晰得可怕。

  到最后,他渐渐麻木,双脚再也没有一丝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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