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厉骁云的电话,叶暖正准备穿衣服出门,却又接到男人的信息。
“今晚不用来了。”
对于厉骁云反复无常的决定,叶暖不过眉头稍稍拧起就舒展开。
不管怎样,不用对付那个男人是好事。
叶暖下厨炒了两道菜,简单地吃完,看了会儿神经学的书,十点一到,她合上书走进卧室。
这是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自己睡。
叶暖的身心说不出的放松。
恨意随着时间滋意蔓延,她发现自己在厉骁云的身边待得越久,想杀一个人的心思无论如何也减灭不了。
再这样下去,叶暖担心早晚有天自己变成一个陌生的、令人胆寒的疯子。
睡梦中有善良的父母,活泼的弟弟围绕在他们身边,只有叶暖一个人站在原地,无论怎样嘶吼都发不出声音。
爸!妈!
你们看我一眼!
你们……别走!
叶暖猛地睁开眼睛!
卧室的门锁传来“砰砰——”的声音,似乎外面有人正在不耐烦地撞击。
脆弱的门锁没抵住厉骁云,随着男人凶狠的一刀,门锁应声而开,叶暖惊讶地坐在床上,看着一身酒味的厉骁云直直地朝自己走过来,手里的瑞士刀在黑夜闪着寒光!
叶暖的牙齿打颤,“厉骁云你……”
厉骁云双眼通红,酒精的作用下他反应慢半拍,愣了愣才意识到叶暖在看自己手里的刀。
“哦,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一个醉酒的健壮男人半夜拿着刀强硬开锁,闯进自己家的卧室,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叶暖盯着厉骁云滚腾煞气的脸,再看着厉骁云手里的刀,脸色惨白。
“厉骁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厉骁云摸索着上床,手里的刀明晃晃,上面还有门板的木屑,“我敲门了,但是你没开……我以为……”
“你以为我家里有男人?”叶暖咬牙切齿。
厉骁云一愣,忽地偏头一笑,“你开始懂我了,不过这一次我真没怀疑你的屋里有其他男人,我担心你。”
纪兴的话给厉骁云敲响一记警钟。
叶暖的各个迹象都像抑郁症前期,听纪兴的科普,抑郁症严重的人会有自毁倾向。
当厉骁云听到叶暖有可能想不开自毁时,呼吸一窒。
整场酒局他都在想这件事,酒局结束后恍恍惚惚来到了叶暖的出租屋楼下。
“叶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你别想不开。
女人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厉骁云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厉骁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叶暖瞥向厉骁云的刀。
男人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想必这种时候正在自我陶醉,她夺刀轻而易举。
叶暖深吸一口气。
她忽然睁开雪亮的眼眸,用尽全力推开男人,紧接着一个巴掌过去!
“滚!滚出我家!”
厉骁云被扇得左脸一偏,深色的瞳仁不可置信。
几秒过去,厉骁云尝到自己的口腔里一股血腥味。
厉骁云从小到大没少跟人打过架,遇到伤害第一个念头就是反击,这种条件反射几乎刻在厉骁云的骨子里,于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受伤的下一秒,他紧跟着一拳打过去!
叶暖的脑袋重重地磕到墙,她似乎也发了狠,突兀地夺厉骁云手里的刀,厉骁云的双目布满血红,争执中,他不知划到了哪里,感觉……好像是女人的皮肤。
叶暖闷哼一声,大量的血流淌而出,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一团,五官扭在一块儿。
厉骁云彻彻底底、完完全全醒酒了,他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打了叶暖多少下,有没有打到哪里,他只是生气、生气叶暖在自己身边快一个月了,却依然对他心存戒备。
深夜,叶暖被救护车送去市里第一医院。
急诊报告很快出来了,叶暖额头出血,右手静脉受到切割,幸亏割的是静脉,如果是动脉,来不及送到医院人就已经没了。
因为厉骁云的身份,大半夜的医院好几个专家赶过来,首先缝合伤口,接着做各项常规检查。
厉骁云坐在急诊手术室外,脊背挺直,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
两个小时后——
医生从急诊手术室里出来,厉骁云赶忙站起,疾言厉色问道,“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伤口缝合好了,这几天别沾水,另外病人有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一阵子,病人如果有工作的话先请假吧。”
厉骁云语气艰难,“她……没有工作。”
叶暖那份优渥、人人羡慕的科研所工作已经被他搞黄了。
医生点头,继续说,“病人除了脑震荡基本都是外伤,不过着重强调一点,不光病人,普通人要想身体好就要保持良好的心情,但我们看病人的精神状态不好,多嘴问一句,病人是否有抑郁症的倾向?”
又是抑郁症。
这次是专门的医生提出来的。
厉骁云讪讪着,“这个……我不知道。”
医生表示知道了,刚要转身离开,厉骁云却叫住他。
“医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病人……病人有抑郁的倾向?”
医生叹了口气,“因为我们在给病人缝合时,病人问了一句……”
叶暖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憔悴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犹如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
缝合的医生从来没见过如此安静的病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他不禁开口鼓励,“没事儿,只是缝几针,伤疤很小的。”
很久很久,叶暖乌黑的眼珠一轮,漠然张开嘴巴,“我怎么还没有死?”
我怎么还没有死……
厉骁云孤零零地站在急诊室外的走廊,脑子里回荡着叶暖的话。
等到叶暖被推出来即将转到普通病房,厉骁云才猛地想起来什么,沉着脸色大步跟上。
叶暖打了麻药已经睡过去了,厉骁云安排的是单独vip病房,他守在叶暖的病床边,脊背僵硬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厉骁云的脖子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贪婪得就像看自己所有物一样盯着叶暖。
医生说叶暖差不多要醒来了,他得打电话叫五星级酒店把最好的营养餐送来,他给叶暖的一切都必须要最好的。
在病房外打完电话,厉骁云推门进来时叶暖已经醒了。
她躺在床上,白皙的脸蛋和被子一样雪白,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厉骁云。
厉骁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地板起脸,但蓦地想到这样会不会吓到叶暖,皱起眉头。
刚要变换表情,病床上的叶暖却已经轻飘飘地移开目光。
似乎这间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