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慎温沺还没来得及反应,孟呓就突然拉着她奔跑起来。
孟呓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追着她们一样。
慎温沺明显感觉到她的手被孟呓抓得生疼。
孟呓太用力了,换句话说,她太紧张了,太害怕了。
“你看到了谁?”慎温沺奔跑的间隙问孟呓。
“别说话!”孟呓跑得更快了。
慎温沺体育细胞在大学的时候就死干净了,她跑得非常吃力,有好几次觉得自己可能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过去了。她用力拽孟呓,试图让孟呓停下来。因为她根本没有看到有谁在追她们,甚至她们才是街上路人眼中奇怪的人。
整整跑了两条街,孟呓才停下,慎温沺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孟呓状态却还好,慎温沺已经像是濒死一样。
慎温沺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大脑,她也没办法在这种膨胀的状态下进行思考。
孟呓跑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给慎温沺,甚至还贴心的拧开了瓶盖。慎温沺猛喝了一口,终于喘匀了气息。
“谢谢,孟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能跑这么远,还能拧瓶盖。”
慎温沺本来是一句带了点玩笑的话,没想到孟呓听完之后,稀松平常地回复了一句:“我是体育生,日常训练十公里。”
慎温沺刚想笑,突然觉察出了哪里不对,她立刻紧张地看向了孟呓:“体育生?你不是从小身体不好,高中的时候你喝水都是我帮你拧开的瓶盖。”
孟呓吃惊地看着慎温沺:“阿慎,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高中转学过来,就一直照顾你么?左肖说了,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如果我让你不痛快了,他就让我痛不欲生。”
“这不可能!”慎温沺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的孟呓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她记忆里的孟呓,一直都是很柔弱的样子,是需要她一直保护的女孩。
慎温沺还记得,高中的一次体育课长跑测试,正赶上了自己生理期,她疼的站不住,旁边的孟呓跑了几步累得瘫软,和她一起在病号区呆着。孟呓当时舔了舔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慎温沺说:“阿慎,能不能把水给我喝一口?”
慎温沺随手递过去了,孟呓拧了一下,瓶盖纹丝未动,她就更加可怜巴巴了,慎温沺拿过来,拧开给她,孟呓就换上了满脸的笑容。
“阿慎对我最好了。”
这才是她记忆中的孟呓,怎么会是体育生呢?
慎温沺走到旁边的便利店,一口气买了30瓶饮料出来。
“阿慎你干什么?”孟呓不解地问。
“拧开。”
孟呓愣了一下,然后听话地一瓶一瓶拧开,只用了30秒不到。
这短短的30秒,对慎温沺来说,却足够震惊她八个来回。
这不可能。
慎温沺又拉着孟呓走入便利店,指着货架上的饮料瓶说:“拧开。”
孟呓没问为什么,仍然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能拧开,她的力气很大。
慎温沺被震惊的久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慎?”孟呓小声叫她。
“今天你跟我回家,我有事情要问你。”
“那这个……”孟呓指了指,地上的瓶盖。
“拧上。”
孟呓又蹲下开始一瓶一瓶拧好了,两个人抱着饮料去收银台结账。
“需要袋子吗?得四个吧。”收银员小心翼翼地问,他观察这俩人很久了。
“不需要。可以帮我写个牌子吗?告诉他们是干净的,请环卫工人自取。”
店员愣了一下说:“可以。”
“谢谢。”慎温沺扫码付款,拉着孟呓出去了。
店员看着两个人走远了,才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说:“挺好看的俩姑娘,怎么是俩神经病呢,大晚上跑这儿拧瓶盖儿玩。”
夜色正浓。
城市万家灯火。
慎温沺和孟呓坐在慎温沺家餐厅的高脚凳上,面前是一碗热腾腾的泡面,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泡面的香气。
慎温沺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毕竟她是个心理医生。眼前的孟呓也不在那么紧张的样子,慎温沺心里有很多个疑问,明明想一股脑都问出来,可专业素养还是让她绷着。因为,老师上的第一堂课就告诉她,欲速则不达,要等对方主动向你倾诉。
没错,在回来的路上,慎温沺下了个判断,孟呓应该是一些记忆产生了混乱,她在自己的臆想当中,把虚幻和现实弄反了。
慎温沺说服了自己,不然这一切都没办法解释了。
“你和左肖是高二偷偷在一起的,就是那次地震之后。我刚刚转学过来,左肖说你是他的女朋友,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对我也很好,我们两个人一见如故,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我跟左肖一起喊你阿慎,别人都不可以这么叫你……”
孟呓缓缓说着,她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缓下来。
“然后呢?”慎温沺问。
“我们总是三人行,我不想做电灯泡,但是你们两个完全不忌讳的样子。你们感情很好,你们的学习成绩也非常好,我以前一直觉得左肖是个学渣。他总是和你保持着60分的距离,让你稳稳成为年级第一,而他是第二名。”
“他语文不写作文?”
孟呓笑着点头:“后来,有一天你们两个人带我去了一家牛肉面馆,我以前不吃牛肉面的,但是那天你们非要带我去,然后就认识了陆白。”
牛肉面,慎温沺在心里重复着。
“有了陆白以后,我们从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你和左肖说陆白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顶级的厨师,让他去找个大师拜师。”
这里对得上,却又不是完全对得上。她记得陆白学厨师这件事是自己鼓励的,什么时候有左肖呢?
“再后来呢?我们高考顺利吗?”
“我出国了,你和左肖去了同一所大学,我们经常打电话。”
“没有见面吗?”
孟呓摇摇头:“我大学毕业,疫情来了,我没办法回国。就一直在国外定居了,直到上个月,收到了左肖的快递,然后是你和陆白要结婚的消息……阿慎你会相信我的对吧?”
孟呓忽然抓住慎温沺的手腕,她的指节都有点泛白了,可见她有多么用力。
“当然,孟呓,你别紧张。”慎温沺温柔地拍了拍孟呓的手背。
“抱歉。”孟呓松开手,眼神里有一点点的失望。
“你在国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慎温沺试着引导话题,她想知道孟呓在国外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开了一家瑜伽馆,很多华人顾客,生意一直都很好。我跟你说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慎温沺的确不记得,因为这在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她所认知的是,她们两个自从高中那本日记的事情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慎温沺笑了笑又问:“刚刚是什么人在追你?”
“坏人。阿慎,我是偷偷跑回来的,他们想抓我回去,他们都觉得我疯了。阿慎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慎温沺看着孟呓的眼睛,迟疑了半秒说:“当然,我们再聊聊你在国外的瑜伽馆怎么样?”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孟呓突然爆发了,她一抬手,打翻了泡面桶,“日记是假的吗?左肖是假的吗?我是假的吗?为什么左肖那么爱你,你却不相信,不肯帮他?!阿慎,我对你太失望了!”
慎温沺被吓了一跳,孟呓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大口大口穿着粗气。慎温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专业知识匮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了。
过了一会儿孟呓缓过来,拉着慎温沺的手看,被泡面烫红了一点,她忽然就哭了起来,豆子大的眼泪砸在了慎温沺的手背上:“对不起阿慎,我怎么弄伤你了。我给左肖发过誓的,要一辈子保护你照顾你的。我怎么会这样,阿慎对不起……”
慎温沺拥抱住了痛哭的孟呓,轻轻地拍着孟呓的背,过了许久,孟呓哭累了,慎温沺把她扶进了卧室。
房间里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橘黄色的光笼罩着床上熟睡的人。
这样温暖的光能够让人放松下来,房间里还播放着水流滴答声,这样的白噪音更加容易让人入睡。
可尽管这样,睡梦中的孟呓也还是眉头紧锁,她的手一直抓着被子,她似乎在害怕什么。
慎温沺看着这样的孟呓,想起今天孟呓说的这些“过去”,她翻看着自己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