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心里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杜若青放下手中的杯子，把菜单推到张怀钦这一边，手指在菜单上点了几个菜名，“菜我选好了，你有没有想点的？”
“不可能啊。”张怀钦看向杜若青，“她和裴昊明关系不错还有血缘关系，不可能会陷害裴昊明。”
“张副组长。”杜若青笑了一声，脸上都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您手里经手过那么多案子，对人性的了解，应该比我更加深刻吧。”
张怀钦当然了解，就是了解，所有才不愿意把这种猜想放到裴昊明身上，不希望他陷入这种悲惨的境地。
但凡时间很多事情涉及到了感情，总变得艰难而又痛苦起来。
无论是对于裴昊明还是张怀钦，都是如此。
“杜老师你先吃，我这边有点事，要先回市局一趟。”张怀钦站了起来，一旦有了这个猜测，他根本就无法淡然的坐在这里吃饭，“钱我付了，你慢慢吃。”
他和杜若青匆匆说了几句就转身往市局里赶。
冲回市局的时候，裴昊明还没有从审讯室中出来，而舒来正躺在审讯室外的长凳上补眠，衣服都没有换。
张怀钦心乱如麻，在审讯室外转了好几圈，啪嗒啪嗒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中不停的回响，终于把睡梦中的舒来惊醒。
“你干什么啊？”舒来按着头，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走来走去的吵死人。”
“我刚刚去找了杜若青。”张怀钦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握拳。
“你有了怀疑的对象，是吗？”舒来静静的看着他，“谁？”
“你不是说张妮背后，还有朱方仁尸体上的部分伤口都是出自同一个人吗？”张怀钦没有告诉他名字，“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张怀钦在回到市局之前去了另一个地方，那是鄂江市有名的医学院。
裴舒曼就是从这个医药学院里辍学的，张怀钦在裴昊明的档案袋中仔细看过他几个亲人的资料，深入的情感史没有提及，但是这种学历工作变更却都还是清楚的查明写在那一张张白纸上。
裴舒曼的辍学是在她大四准备办手续前往国外留学深造这个阶段。
张怀钦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奇怪，就算是家里变故没钱出不了国，都已经读到大四快要毕业了，离毕业季也就3个月，突然辍学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过也就是这个尴尬的辍学时间点，裴舒曼的毕业设计做的都差不多，有些医院实习记录也送回学校备案，其中就有她实习缝合切割作品照片。
张怀钦将从学校里提取出来的作品照片递给舒来。
“能用这个比对一下伤口吗？”
舒来接过照片，扫了一眼照片的内容，又翻了过来看了一眼照片背部下端的落款。
“你这是要我猝死吗？”
张怀钦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停让人做事也有点不地道，“最后一次，这一个月的最后一次，拜托了。”
“行吧行吧。”舒来叹口气，“丑话说在前，因为事照片，按照这个清晰度不一定能够对比出来。”
“而且……”舒来看着照片背后的落款，“裴舒曼？裴昊明的妹妹？”
他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了张怀钦。
“窝里斗？”
“一言难尽。”张怀钦拍了拍他的肩膀，“比对出结果后马上就给我打电话啊。”
“OK，OK。”舒来对他比划出了一个OK的动作，捏着照片任劳任怨的站了起来，往解剖室的方向走。
张怀钦看到他摇摇晃晃的背影，良心抽痛一阵。
“舒来，你要不休息一下吧。”
“算了算了。”舒来留给他一个背影，挥挥手离开了。
舒来离开后，张怀钦坐在座椅上等了一会儿，他想了很多，但要思考纠结的东西太多，纠在一起反倒充斥了他整个大脑，导致他什么都没能想。
而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传来一声‘吱呀’，审讯室的门终于是被推开了，裴昊明眼下发黑，慢悠悠的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对着门外的张怀钦咧开嘴，笑了一下。
张怀钦没理他，而是追上一同出来的审讯员询问道。
“怎么样？”
审讯员回头扫了眼门外的裴昊明，摆摆手，“把人带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张怀钦才是松了一口气，走回到裴昊明身边。
“你别靠我太近。”裴昊明竖起两根手指，示意张怀钦和他保持距离，“一天都没洗澡，牙都没刷，脸也没洗。”
“你饿吗？”张怀钦感觉自己似乎进化成了老妈子的角色。
“有一点。”裴昊明捂住自己的肚子，他的肚子十分应景的飘出几声‘咕噜’声，“我要吃煎饼。”
“好好好。”张怀钦连连答应，“你先去洗澡，我去买煎饼。”
张怀钦出去买了3个煎饼，就怕裴昊明吃不饱，回来的时候，裴昊明就顶着个还在滴水的头发，蹲在市局的门口等他了。
“你怎么不把头发吹了？”张怀钦盯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
“累，只想吃煎饼。”说罢，裴昊明冲他伸出手，张怀钦把煎饼递了过去，裴昊明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个。
看他吃了一个煎饼，精神状态好了一点后，张怀钦才问道。
“怎么样？审讯问了什么？”
“还能问什么？你参加过审讯应该也知道啊，不就是问我银行卡什么时候办的，入狱前交给了谁？七天前的半夜在干什么？”裴昊明说着有解决了一个煎饼。
“那你回答了什么？”张怀钦问。
“不记得，我妈，睡觉。”裴昊明说得十分简洁，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那你们怎么耗这么长时间？”张怀钦不相信。
“他们不相信啊，就一直不停的问不停地问，也不让人睡觉。”裴昊明说到这里似乎还有些委屈。
“正常，这样能消磨你的警惕性。”张怀钦说道，可他还是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卡给你妈了，怎么还会有人刷啊，我记得你那张卡好像是个储蓄卡，除了你妈以外，还有人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吗？”
张怀钦看过从超市里调出来的监控，偷用裴昊明银行卡的凶手那一天包裹的很严实，连帽衫加口罩，因为包的太严实当时还引起了店员注意，不过脸还是没看清楚，凶手购物的时候为了避免声音泄露自己的讯息，从走进超市到结完账出门，都是一句话没有说。
怎么看都是早有准备。
“应该没有吧。”裴昊明自己说得也不太确定，“应该有几个入狱前的好朋友也知道，不过现在都不联系了。”
看到他说得模棱两可的样子，张怀钦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昨天审讯会审讯这么久了。
“你妹妹呢？”
“什么？”咬着煎饼的裴昊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慢转过身，靠近了张怀钦，两只眼睛瞪得非常大，露出一副错愕的神情，“你什么意思？”
张怀钦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他妈！什么叫做字面上的意思？”裴昊明一把把手里的煎饼甩在地上，一瞬间其中的馅料被摔的溅了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1。既然能够刷裴昊明的银行卡买刀，那应该就是裴昊明的熟人，2。切割尸体熟练，是专业人士，可能是医生3。会如此残忍的杀害朱方仁，把他的尸体分成这么多块，很有可能和朱方仁有仇。”张怀钦看着他，“你觉得满足这三个要素的，有谁？”
裴昊明没有说话，他狠狠的喘起气来，呼吸的声音非常大，两眼通红的瞪着张怀钦。
“你究竟事想要隐瞒什么？”
“我没有隐瞒什么！”裴昊明吼了一声，手臂抬了起来，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张怀钦，都快戳到他的脸上，“你他妈算老几啊！猜这猜那的，现在都猜到我妹妹身上了？非要我家破人亡了你才舒服？”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怀钦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就闭嘴。”裴昊明闭上眼，肩膀耸动一下，又猛得耷拉了下来，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再次睁开眼，“我觉得我得和你说明一点，不管裴舒曼干了什么，她都是我妹妹，而且她也不会去干那些事情，你明白吗？”
张怀钦抿紧了嘴唇，静静的看着裴昊明，垂在身侧的两条手臂在微微发抖。
“你走吧。”裴昊明一屁股坐了下来，低着脑袋冲张怀钦挥了挥手，“我不想看到你。”
张怀钦已经猜到裴昊明会有这种反应，虽说是气愤，可又因为早有预料而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他想了想，现在这个境况，对话根本就无法再继续下去，可张怀钦还是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动了动嘴唇。
“裴昊明。”他叫了一声。
裴昊明没有抬头，只是摆动着的手掌动作幅度更大了一些，似乎是更加的不耐起来。
张怀钦转过身，顿了顿，又回过头，小声的说了一句。
“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