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竞泽说杨洋酒后其他没什么,就是话实在太多,转而又肯定这往往比耍酒疯好得多。这种夸耀杨洋是不怎么喜欢的——如果白竞泽是在夸耀的话。当然杨洋这种不喜欢是不存在对白竞泽有意见或者厌恶的。
对于杨洋酒后话多,这个他自己也必须承认,确实多,有点滔滔不绝,尔后连自己都不会明白说了什么,要表达什么。一直也没想明白,后来终于从白竞泽口中了解自己酒后话的很多意味,有愤怒,有倾诉,有自以为是的装腔卖弄,有不自量力的豪情承诺。知道这些后杨洋终于明白白竞泽为什么对于杨洋的酒后有这样的总结性言说。一个平时谨言慎语的人,酒后却是漫天舞沫,也难怪白竞泽韩昭露他们惊眼咋舌了。
酒后话的愤怒,应该是杨洋对周围环境,不论人或物有着太多的不满或偏见!但是类似于清醒状态下的杨洋又不敢表示愤怒,大概还干脆唯唯诺诺。自古有话:酒壮怂人胆。这就说明杨洋是怂人。这里还有另一层原因是,对于酒话是很难当真的,也没人会无聊得把这作为“呈堂证供”的证据或把柄。酒话毕竟是酒话,是无论真假的。
酒后话的倾诉,这里应该是一个男人的无奈。作为男人,杨洋从来就是顶天立地不弹泪可流血,多少憋屈也自是付诸笑谈中,所以对男人来说倾诉就难免意思不男人,不强硬。借了酒就又可另当别论,酒嘛,难免迷糊。这里杨洋是借了酒来掩饰自己的不男人。
酒后话的装腔卖弄与豪情承诺,装腔卖弄意思大概近于搔首弄姿很大的嫌疑就是招引别人的注意,本身却无可注意之处。当然杨洋这里还不至于出卖色相,大概肚子里还有所东西可以卖弄。不象某些无姿无色之人硬要搔下首弄下姿,这只会招徕恶心。至于杨洋为什么在朋友的酒桌面前还要装腔卖弄,是因为他觉的是大家平时对自己关注不够,以至于了解甚少,杨洋不得不找机会卖弄卖弄好告诉他们:我还有很多可以的地方可以利用可以互利的。当然,杨洋为了表示自己对朋友们的关注无可非议,只好借着酒精豪情满怀地应承,这也行那也可以,包在杨洋身上,不会让他们失望。杨洋知道这他们并不一定当真,但是杨洋还是得如此,姿态是很重要的。尤其在这个感情逐渐失味的时代,虚伪不得不成为常态。但是杨洋又不能说因为感情失味,更不能直截了当的承认虚伪。借了酒,往往这些就顺理成章了。
关于杨洋的酒后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我是个怂人,不够MAN,而且虚伪,我害怕爱,害怕面对南宫穆欣。这也就是杨洋不喜欢白竞泽说自己酒后话多的原因,因为酒后话越多就意味着杨洋更怂更虚伪更不男人,换成谁也是不乐意的。所以杨洋也宁愿自己酒后话不多,直接发酒疯来得爽快。当然在这个世界是不会让他这么爽的。
杨洋一直在努力忘却一个南宫穆欣,不是因为她的任性与清高,而是因为杨洋爱她是如此之深。爱一个人到了深处,不一定能生恨,但是,杨洋想努力将穆欣忘却,虽然杨洋一直没有成功。
杨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男孩,或许杨洋没有一般所谓的帅气与阳光,在南宫穆欣面前杨洋没有什么优势,但是杨洋无所谓,杨洋只在乎一个她。在月光溶溶的深夜,在若有若无的梦中,在一米阳光的宿舍窗旁,或许是在烛光耀影的此时,她的心中不一定只有穆欣,但是杨洋知道他拥有她所要的一部分。杨洋一直以为那些东西是他天生就有的,只到杨洋在那天遇见穆欣。也只有到了那时杨洋才知道什么叫缘分,什么叫无悔今生。
杨洋终于知道一棵树在佛前等待五百年是一种如何的望眼欲穿,需要怎样的心清如水。但是杨洋用他的眼用他的心读南宫穆欣的时候,杨洋就知道他的一些东西是为穆欣而准备的。
杨洋不知道这对南宫穆欣来说算不算生命中的重要,但是穆欣却是杨洋生命的不可缺少。
杨洋至今还能记得他每次陪穆欣在学校门口喝酒的感觉,杨洋就喜欢看她的低饮浅酌,喜欢听她酒后的温柔歌唱。每个周末或者每次她叫杨洋与她一起逃课的日子,那是一次次何等令人心醉的时刻啊。那时时是日落,时是柔雨。杨洋喜欢看她借酒浇愁的样子,时不时的有残酒从她的嘴角渗出,而这时杨洋总是用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提醒她节酒。杨洋这时的话是没有太大的分量的。杨洋知道南宫穆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穆欣那时心中是一种如何郁闷的感觉。也许人成熟的感觉就是这样。而此时的杨洋,只是南宫穆欣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如果一切真的是这样不可否认的话,我宁愿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而小酒馆要打佯的时候,杨洋就会站起来,陪南宫穆欣回到家。每每穆欣总是哼着让杨洋心动的英文歌曲。也只有这个时候,杨洋才是她的忠实的陪伴。而穆欣永远也不会清醒的意识到:杨洋曾经陪伴她走过多少的旅途,杨洋是一个在特别的时候特殊的人。但是杨洋永远没有奢图穆欣会在某一天能够记得自己。
陪着她走,送她一程,是杨洋永远愿意为她牺牲的事。
杨洋一直会记得她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杨洋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一些类似成绩之类的世俗原因,将杨洋和她在那一个特殊的阶段阻隔。。想到这杨洋总会心痛,如果不是她坚持要他搞好他的成绩,杨洋肯定会毅然选择她而逃离可恶的世俗。
而现在的她,又在做着怎样的事,又在想着怎样的人。
而现在的杨洋,总是在一直回味酒后的她唱那首经典而熟悉的主题曲。
在南宫穆欣离开之后,杨洋也试着与她聊过许多次,却始终没有南宫穆欣的回应。杨洋常常喜欢在寂寞的时候想她,杨洋虽然也喜欢大海,但杨洋觉得自己连海边的沙滩也比不上,杨洋试图在沙滩上一遍又一遍的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海浪总是那样的无情,就在杨洋喘息的那一瞬间,将一切消失在它的躯体之中。
现在杨洋最爱做的事是想南宫穆欣,最大的精神享受是想她,最爱做的梦里有她,最爱的人也是穆欣。
杨洋对着白竞泽和韩昭露说:“谁能告诉我,对爱的坚持算不算一种错误。我觉得:为了自己爱的女孩,尽管我错了,我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为了爱,我愿意一错再错。终归是忘不了,我就这样坚持下去。”。白竞泽和韩昭露只好默默不语。
有时候,杨洋甚至相信:只有破碎的东西才是美丽的。
杨洋开始喜欢断树残干枯枝萎叶,也喜欢旧寺铸钟磕门颓墙,喜欢庭院深深一蓬秋草,石阶横斜玉栏折裂,喜欢云淡风冷星损月缺,根竭茎衰柳照花残,喜欢一个沉默的老人穿着褪色的衣裳走街串巷拣拾破烂,喜欢一个小女孩瘦弱的双肩背着花布块拼成的旧书包去上学,杨洋甚至喜欢一个缺了口的啤酒瓶或一直被踩扁的易拉罐在地上默默地滚动,然后静止。每当杨洋看到这些零星琐屑的人情事物时,他总是很关注地凝视着它们,直到把他们望到很远很远的境界中去。
杨洋确实深深相信:破碎的东西比整的东西更为真实,更为深刻,虽然他们是那么平常,那么平淡,那么落魄,甚至那么狼狈。他们从光艳十足无可挑剔的巅峰骤然落地或是慢慢地坠下慢慢地沉淀慢慢地变形,然后破碎,焦后走进杨洋的视线中,走到辉煌已假借给别人的今天。
他不知道他们曾经怎样美丽过,所以杨洋无法想象他们的美丽。也因此,杨洋深深沉醉于这种不可想象不可求源的美丽之中,挖掘着他们绚丽的往昔,然后,蓦然回首,将这两种生命形态拉至眼前,黯然泪下。这不可解释的一切蕴含着多少难以诉说的风花雪月悲欢离合,蕴含着多少沧桑世事中永恒的感伤和无垠的苍凉啊!
破碎的事物就这样印满了重重叠叠的生命的影迹,那么沉厚,那么绰约,却那么美丽。
同样的,杨洋相信破碎的爱情也很美丽。
杨洋开始喜欢看人痛哭失声,喜欢听人狂声怒吼,喜欢人酒后失态吐出一些埋在心底发酵的往事,喜欢看一个单相思的人于心爱者的新婚之夜在雨中持伞默立。杨洋喜欢素日沉静安然的人喋喋不休地诉说苦难,一向喜悦满足的人忽然会沮丧和失落,苍老的人忆起发黄的青春,孤傲的人忏悔错过的爱情。喜欢明星失宠后凄然一笑,英雄暮年时忍痛回首,官场失意者独品清茶,红颜逝去的佳丽对镜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