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舜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让边上的大太监倒是下意识的身子轻轻颤了颤。
以前不觉得，现在他倒是觉得帝王之心不可测。
想着用一个质子的死亡挑起两国争斗。
还顺带着，全了自己的私心？
这舜帝南宫舜，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怪不得说伴君如伴虎，大太监这回算是第一次知道了。
不过好在，眼下知道的倒是也并不晚。
“皇上您的回答，可真是…”
大太监顿了顿，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应该使用怎样的一个形容词。
一愣，卡壳了。
“嗯？”
南宫舜见边上的缄默良久，放下手上的物事悄然转了半边侧脸过去。
“令人，意想不到。”
大太监思索了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托词。
不过南宫舜似乎是心情挺好，以至于并没有计较这样的小事情。
相比较此时宫里头的热闹非凡，眼下的靖王府倒是莫名陷入了一阵死寂。
南宫灏看着眼前的南宫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三哥，你说那国公府的大小姐哪一点配不上你了？”
“那个韩白芷韩小姐，要身形有身形要模样有模样的。”
南宫灏心里还替那个韩白芷不平。
但看他三哥南宫靖眼下的态度，却似乎是并不准备采纳自己的提议。
“正是因为韩小姐过于优秀，所以应该当皇后。”
“你三哥我，只是个纯臣。”
南宫靖顿了顿，眉眼不着痕迹的跟着淡淡笑了笑。
对于眼前人眼下心中的想法，不得不说觉得甚为天真可笑。
姑且不论韩白芷对他的印象如何。
单单就是韩誉，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所托非人。
他不是一个合适的女婿，身为父亲自然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南宫灏却还是觉得这样太过于离谱，想了想选择继续开口：
“三哥，你为什么非要做个纯臣？”
“如今父皇还未正式颁布圣旨，一切都会转圜的可能。”
“况且即便颁布了圣旨又如何？”
“若是三哥想要这江山，六弟自然会鼎力相助。”
南宫灏没有想过这个皇位除了南宫靖以外还有第二个人选。
他不喜欢争斗、更是觉得自己不愿意争斗。
但是他的三哥不一样。
他的三哥有本事去争斗，去抢占。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想法子对三哥有所助益。
若是只需要一桩婚事便可以稳固的事儿，岂非求之不得？
起码对于南宫灏而言，他不认为跟人成婚意味着什么。
毕竟那只是一纸婚约而已。
彼此都是为了利用的结合，本来的真实想法便应该是如此。
“阿六，闭嘴。”
南宫靖却不愿意这样用自己的婚姻去交换一些什么东西或者是事情。
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他的想法从来都是自己自主的做主。
以前是如此，之后更是。
不过对于当下的一切，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意外的。
南宫灏张了张嘴巴正要继续开口，却被人用糕点一把堵了嘴。
“三哥还真是…唔~”
南宫灏看了看边上的南宫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症结在姜姒身上。
尽管不清楚二人之间的详情如何，但是想来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他目前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不过，就算是真的把姜姒杀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极大的好处和用处吧。
眼前人这样想着，心中又觉得自己好像又是在无意之间做了一些无用功。
对于南宫灏对于姜姒的心思，自己真的应该去试探？
他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这算是一种解法。
而且之前细细想了想，也明白若是直接把姜姒给杀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若是三哥南宫靖记挂于姜姒的救命之恩，那自己的一切便都是平台无故的付出。
但话又这么说回来了。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有着极大的变数。
若是他擅自动了手让兄长怀疑，可就是兄弟情不再了。
“阿六，我希望你不要做让我觉得触碰底线的事情。”
南宫灏正要起身给自己倒杯茶，却冷不丁听到边上的人开口说道。
南宫靖的话似乎是带着几分意有所指的意思，让南宫灏下意识的一怔。
神色渐渐回归，眼下心中的想法更是复杂了许多。
眸色略过一丝阴暗，似乎是原本刹那之间思索着的心思突然消失不见了。
“三哥，你倒是惯会给我扣帽子的。”
南宫灏说着，眸色渐深。
对于眼前人跟自己说的话，心中的情绪不得不是意外的很。
但是想到自己一向的性子，倒是也怪不得眼前人对自己这般的提醒。
眸光一黯，随即将目光再次投了过去。
“放心。”
南宫灏说着，便起身离开。
等到南宫灏的身影彻底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了，南宫靖这才将目光徐徐收回了。
关于圣旨的事情，关于南宫舜跟自己说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目前都应该保守秘密。
虽然对于自己的反常举止南宫灏的心中想来也是有那么几分的评判。
但当下，这样的想法却愈发深重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对于自己突然间改变了想法和质疑，亦或者说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境心情感动无法理解？
南宫靖不知道，但他想舜帝应该是还不希望这件事情被人知道。
不然，当时也就不会这般低调的到靖王府。
更不会，在低调行事后后对那封诏书盖上了玉玺印。
南宫靖的心里头当下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和想法，但眼下最终却只能是汇成了一句——“是。”
对于他最为敬爱的父亲和君主南宫舜，他除了顺从之外似乎没有第二种更好的处理方式。
边上的丹青见状，欲言又止。
在刚才南宫灏在的时候他便将几次想开口。
但是想到眼前自己主子的脾气，还是硬生生的亚了下来。
不过心里头，倒是真的极为好奇原因。
为何南宫靖就是不告诉南宫灏呢。
即便是吐露一二，想来这位主子也不会继而连三的这般如此。
从之前的因为皇后娘娘请他们进府的事情来到府上商议。
如今也算是这么三五趟了，
但这么三五趟之后，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而且，看起来似乎是还跟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一般。
他家主子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因为什么事情上心。
亦或者说，从来都不曾有什么事情能够绊住眼前人。
这样理智的主子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却少了几分七情六欲一般的毫无生气，
久而久之，丹青都要怀疑自己伺候侍奉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泥菩萨。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丹青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边上正在望着远处有一瞬呆愣的南宫靖。
南宫靖闻言，脸上的神色有一瞬之间的呆滞。
随后，倒是扭过头将目光投向了丹青。
丹青本来是一副有些心中好奇的心思，但眼下被南宫靖的这顿目光打量以后，当即便顿住了。
“说。”
南宫靖似乎是将思绪徐徐引到了跟前，随即看向边上的人开口道。
“属下觉得，主子完全可以将舜帝的打算告诉六皇子。”
“六皇子对于主子而言，应该是最为值得信任的人。”
“属下以为，六皇子的提议也是未尝不可。”
丹青顿了顿，紧张的开口道。
南宫靖却并没有直接想过这个事儿的事实如何，而是闻言陷入了一阵深思。
随即，目光徐徐的望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池子。
那是院子里的一个池塘，里头堆砌着许久翠绿色的太湖鹅卵石和数尾珍贵多宝鱼。
素日里，就连喂养它们的都是极为高级的鱼饵。
相较之同于一般的鱼，更是金贵的不可方物。
“丹青，水至清则无鱼。”
“眼下这个池塘表面上虽然简单的很，实际上背地里已然是惊涛骇浪的很。”
“姜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不会背信弃义。”
“至于那位韩白芷韩小姐，与我又有何干？”
南宫靖本来就不喜欢管什么闲事儿。
之前几次三番对于姜姒出手相助，不过是因为姜姒救了自己几次而已。
至于他自己，说起来虽然渴求皇位倒也没有到非得拿下不可。
如果南宫璟轩是一个明君，那么他自然也是愿意做个臣子的，
好为人臣，也没什么不好。
况且，这也是他父亲的想法不是吗？
南宫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向是倔强的人，故而当下自己的一番话怕是也听不进去。
只是，对于这一切的事儿和想法当下倒是不得不接受了。
“是，您说的是。”
丹青顿了顿，才发现自己好像担心错了方向。
凭借他主子如今的本事，倒是很容易轻而易举的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直没有做到的原因不得而知，但一定是因为他家主子太过于低调了些，
丹青心中这么一想，又突然间觉得自家主子还真是低调的很，
素日里一向不开口，但是一开口就不得了。
“去休息吧。”
南宫靖漫不经心的拿起眼前碟子里头的一块糕点，然后看向面前的人开口道，
丹青对于南宫靖的这句话眼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好半晌，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向了身侧。
又想到今日的时辰，这才想到了今日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但是想到了是一回事儿，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这么想着，丹青踏着沉重的脚步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南宫靖这才无奈的抿唇。
其实，他也忘了要让丹青做什么了。
不过也罢，无所谓。
靖王府上，南宫灏算是莫名其妙的被南宫靖赶出了府。
但若是这个尚书府，他倒是还不得不进了。
视线在眼前这个牌匾处打量了许久，良久之后这才将目光徐徐瞥了一眼过去。
等到回神之时，却见边侧的人已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递了过来。
“主子，咱们进去吗？”
边上的人眼看着就要日暮西山了，赶紧紧张的开口提醒道。
但对于眼前人的这番提醒，南宫灏似乎是充耳不闻。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东西，只顾着一直盯着眼前这扇门的大门口看着。
但是看了许久之后，倒是未曾看出什么来。
眸色泛起一抹墨色，好像是陷入了什么深思一般。
“进。”
终于，在边上的人紧张的擦汗之时南宫灏终于开口了。
“是，主子。”
边上的人说着，激动的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物件。
遂之，便准备带着边上的几人一道进去。
但是还没等他剧回神，却见南宫灏投来了一撇嫌弃的神色。
赶紧将目光投向了边上的人，随即眸色露出一抹深色。
“咚咚咚”
“快去通知你家老爷，六皇子来府。”
等到门一开见到小厮，南宫灏边上的人忙开口道。
“禀老爷，六皇子求见。”
姜德元正拿着手上的茶盏兴致勃勃的煮茶喝茶，猛地听小厮禀报此事。
原本拿在手里的东西，都不自觉变得烫手了几分，
南宫灏？
他来这里做什么。
姜德元的尚书之位虽然官阶不高，但是仗着两朝老臣的身份倒是也有几分的话语权。
只是对于眼下或者说是当下的一些事情，他有些看不太懂。
前两天便听说南宫灏去了国公府拜会，想来此番来此的目的也是一样》
姜德元不知道，但是心中确实是有些吃惊的情绪在的。
毕竟这么一件事儿，倒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或者是说该做何反应。
毕竟他记得六皇子南宫灏跟靖王殿下之间的关系可是不一般，难道是因为靖王殿下的缘故来此？
姜德元的脑中，此时有了多种臆测的想法。
但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和结果。
最终，便只是眸底略过一缕难以捕捉的深层次意味。
但这个原因，就不为人知了。
只是听韩誉说起，似乎是为了求娶他的女儿这才登门的？
姜德元确实是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室。
但如果是嫁给南宫灏或者说是靖王殿下南宫靖，他觉得自己是舍不得姜绾绾的。
不过若是姜姒，凭借嫡女的身份怎么也该捞到一个正妻的身份才是，
到时候帮衬着姜家，倒也算是美事一桩。
姜德元这么想着，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让小厮等待了许久，
等到回过神，这才发现小厮的脸上有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
“说。”
姜德元说着，没好气的再次段茶盏将茶水小心翼翼的送嘴边。
正要入口之时，却听小厮开口道：
“老爷，那六皇子在门口已然等待了一炷香的光景。”
“噗”
姜德元闻言，那一口刚入喉的茶水当即吐了出来。
随即，一脸没好气的看向了边上的人。
“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通知。”
说着这话，便气鼓鼓的起身了。
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是应该亲自去道明原委并且致歉的。
姜德元这么想着，便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一个大跨步的起身走了过去。
等到姜德元人到了门口，却见原本在门口候着的人消失不见了。
等到回神，小厮这才又再次战战兢兢的开口道：
“禀老爷，小的已经将贵人安排在了前厅。”
“胡闹！”
姜德元说着，再次起身奔赴前厅。
当看到在前厅看着挂画的男人后，眼眸微微一眯。
“六皇子大驾光临寒舍，姜某有失远迎。”
姜德元说着，跟眼前人一番作揖。
双方一番客套的作揖之后，便是先后入座。
姜德元对于此番来人的出现很是意外，故而当下见面的第一个疑问便是如此。
但是想了想，这好像有些不礼貌。
随后，原本的眸色突然间微微一转。
正要先一步开口，却听边上的南宫灏突然之间开口道。
“姜大人府上的这些字画，倒是不错。”
“六皇子谬赞了。”
“不过是一些市井上普通的名家而已。”
“跟六皇子府邸上的那些，自然是比不得。”
姜德元跟六皇子南宫灏之前，几乎是没有见过面。
但是对于几个皇子的真是喜好，心里头倒是如数家珍。
知道这个六皇子南宫灏，喜欢山水人物花鸟。
府邸之中，更是有着许多的名家书画。
不过身为皇室子弟，这一点倒是也不奇怪。
“那倒是，毕竟我府上的却非凡品。”
南宫灏对于这句拍马屁的话相当受用，当下的心情不知道怎么的也好了许多。
但是这么心情一好吧，但是想着跟眼前人多聊几句，
不过姜德元虽然是礼部尚书，但所知倒是并不多。
故而南宫灏问了半天，也没交流出个什么来。
遂之，她想到了自己最应该开口说起的事情。
“姜大人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
南宫灏说着，漫不经心的端起边上一杯茶盏缓缓拨动茶盖。
动作不紧不慢，似乎是在陷入了什么思考一般。
“臣愚钝，不知。”
姜德元思索了一阵后，缓缓启唇。
“姜大人怎么会是愚笨之人？”
“否则，我这府上的人就是傻子了。”
南宫灏说着，倒是没来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姜德元闻言一惊，脸上的惊诧肉眼可见的一瞬闪过。
半晌后，却像是猛地回神一般的顿住。
“六皇子，您真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