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杭祁那儿都算勉强了的话，那王伯亮那个小平房岂不是狗窝了？
步衡没有答应下来，但也没有直接拒绝，他还有两天的时间找房子，虽然是急了点儿，但他实在是不想再欠杭祁什么了，光一万块钱的债已经让他肩膀都往下沉了两寸了。
偏巧屋漏又逢连夜雨，李燕打电话来说棋牌室出事了。
步衡现在完全是暑假时间了，电影院那边的兼职也忙了起来，原本是周末两天去，现在一周可以去四天。他接到老妈电话的时候刚好中午休息准备吃饭，这一闹饭也没吃成，还跟人请了半天假。
老妈电话里也没具体说出了什么事，但听那语气又是真急，步衡饭没吃直接打了个车过去。
棋牌室门口挂了个休业一天的牌子，步衡推开玻璃门进去，老妈没坐在前台，反而是个不认识的女人坐在那里，女人鼻梁上架了个厚眼镜，看着挺年轻的样子，见步衡推门进来冲他指了指门上的牌子说，“今天不营业。”
“这儿的老板呢？”步衡走进去问，权当这女人是老妈的又一牌友。
女人看了他一眼，“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步衡打量了女人几眼，撑着前台在玻璃鱼缸上弹了两下，咬牙道：“李燕呢？”
女人眉头一皱，“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
步衡懒得跟她说，直接掏出电话拨了老妈的，没一会儿就听到楼上传来了手机铃声，他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了。
“哎，你谁呀你……”那女人忙站起来追了上来。
步衡三两步跨上楼，楼上的棋室他还是刚装修好那会儿上来过，原先的几张桌子被挪开了，靠墙那儿被放了两张台球桌儿。
步衡看向屋中间坐沙发上的两个人，眼神定格在王海身上，随后才抬腿朝老妈那边儿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她旁边，“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我跟你说，这事儿叫你儿子来不顶用，”王海冷笑道，“你跟我爸领证儿了就算是我老王家的人了，你儿子他姓步，他搁这儿完全没有说话的份儿。”
步衡早上去市场卖花儿，回家睡了个回笼觉，没到中午就起来赶到了电影院儿，班才上俩小时饭都还没吃，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就听姓王的来这么一句，憋的一肚子饿意这会儿全成了怒意。
“是，我跟你爸是领了证结了婚了，原本一家人我也不想说两家话，可你这也欺人太甚了点儿！”老妈忍着怒气说，“这店是我自己的钱开的，这里面有一半的钱都是我儿子步衡的，你凭什么说他没资格？”
“你嫁到我老王家就是我老王家的人了，”王海摸了根儿烟出来叼上，手里打火机打得咔咔的，“你的人是老王家的，那你的店你的钱自然也是老王家的，我爸现在一只眼睛瞎了，碑雕的活儿自然也干不了了，他这么大岁数了原本就是要在家养老的，要不是你儿子还上着学，他能一把年纪还出去工作？”王海夹着烟吸了一口，把烟灰抖在玻璃茶几上，笑了笑，“你说这店跟我没关系，那总跟我爸有关系吧？现在我爸没有经济来源了，把店卖了，你却不肯，你这女人怎么能自私成这样？”
步衡这下算是听明白了，王海是盯上他老妈这个店了。
这时楼下的女人追了上来，王海冲她说，“把店关了吧，别一些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也随便进。”
女人哦了声，又下去了。
步衡转身从身后的桌上摸了个杯子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仰脖子一口气喝尽了，转头冲他妈说，“我这一路过来午饭都没吃呢，给弄点儿吃吧。”
老妈皱了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但儿子说饿了，她也不能真让她饿着呀，起身往楼下走，“我给你叫个外卖吧。”
“喊个盖饭就成。”步衡说着挑眉看了眼对面的王海，“阿猫阿狗不挑食，给什么都能吃得下。”
老妈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步衡冲她摆了摆手，“放心吧，有分寸。”
王海看了他一眼，食指在烟上点了两下，在烟灰快要掉落到玻璃茶几上时，指间夹着的烟被一脚踢开了，力道是从对面来的，那烟被踢飞的方向自然是向着自己身上去的。
抽了一半的烟滚落到裤裆上，夏天的裤子薄，登时就被烧了个洞。
王海手忙脚乱的把半截烟拿起来扔到地上踩灭了，指着步衡气急败坏的喊，“你他妈几个意思？”
“这已经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对你客气了，”步衡看了他一眼，冷着表情点了点茶几上的几小截烟灰，“你要不是王伯亮的儿子，这些烟灰早进你肚子了。”
“威胁我？”王海哼子声，撸了撸衬衫袖子。
“不，我从来不威胁人，一般都是善意的提醒，”步衡又拿了个空杯子，倒了半杯水推到他面前，“我这个人不喜欢打架，忒费劲儿了，我妈也说了，咱现在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兴动手动脚的，忒见外，能用嘴说的咱就不兴动手。”
王海见他这话说的还算客气，又看了眼面前的半杯水，冷哼了声重新坐下了，端过水喝了两口，“这事儿跟你一个毛头小子说不着，今天我就是这么个意思摆这儿了，这店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我卖家都找好了，下午就过来看位置谈价钱。”
“你有什么资格卖我妈的店呐？”步衡问。
“资格？”王海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妈嫁给了我爸，她的东西自然是我爸的，我爸说要卖，这资格够不够啊？”
步衡往后仰了仰半躺在沙发上，看了眼对面的王海，突然觉得这人也挺悲哀的，这人的智商怕是都涨到肥肉上了，一圈儿一圈儿跟米其林似的。
“你这事儿是背着王伯亮干的吧？”步衡不答反问。
王海被说中心事，估计是底气不足，抬了抬下巴，“那又怎么样，我爸那完全是一个人日子过久了被你妈给迷惑了脑袋转不过弯儿来，我这是在帮他，现在他没了工作能力，谁知道你妈会不会把店一卖带着你跑了。”
“这家店你爸不但没出一分钱，甚至连一分力都没出，法人也不是他，他有个屁资格，”步衡指了指他，“不但他没资格，你更没资格，趁我现在心情还不算很糟，赶紧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