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衡把张脸都快埋进了粥碗里，扒拉到底后才觉得肚子胀得慌，这才发现手边几个袋子里的蒸饺煎饼什么的被他一个人就着粥吃了三分之二。
步衡放下筷子靠着沙发打了个饱嗝，像这种没轻没重的吃法还得追溯到几年前的中考了，那个时候老妈怕他在考场饿了，一大早就煮了好几个鸡蛋非逼着他吃，那种饱胀的感觉就跟现在差不多。
不情愿，却逼着自己使劲儿吃，好像除了吃就没别的可干了似的。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步衡怔了一下，没来由的颇为紧张，“你先说。”
杭祁倒也没谦让的意思，把桌上几个袋子里剩的东西都捡进碗里慢慢吃着，过了几秒才道，“你昨晚去公墓那边了？”
步衡大概也猜出杭祁问这话的意思了，点头道，“王伯亮喝多了，送他回去了一趟，但没多留，把人送到门口就打车回了。”
杭祁皱了皱眉，“这次跟以往都有点儿不一样。”
步衡心说这不废话么，以前换的时候都是他晚上歇在那儿了，这次他连门都没进调头就走了，跟先前那几次完全不同。
杭祁沉默良久，抬脸瞅了他一眼，又问：“你说你昨晚做梦了？”
步衡像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僵着一张脸指着杭祁，“滚蛋，老子会做那种梦？做梦的时候咱俩估计都已经换了！”
意思很明显，我步衡是肯定不可能做那种低俗低级的梦的。
但杭祁不知道，他并不知道步衡昨晚除了梦见他用钱贿赂他跟他交换身体以外，还做了什么梦，但杭祁也不傻，联想到今早自己进去撞见的一幕，再看步衡这紧张样儿，前前后后一联系，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估计和肯定是两个字形字音到意思都完全不同的词语，”杭祁放下筷子，仰脸看着他笑了笑，“要不把估计这俩字儿换了吧，那梦肯定是我做的。”
步衡说完话的时候就自知自己失了言，但杭祁已经接过话头了，他再怎么想要补救也已经为时已晚，被杭祁这么明确的点出来，傻子都知道这人已经联系上下文把步衡这词不达意的话翻译了个通透。
人精似的。
“可能还是跟公墓那边儿有点儿关系，”杭祁收回话题，也不打算再追着步衡调侃了，收拾桌上的碗筷进厨房，“近来先别回了吧，除非有什么特急的事儿，一定要回的话，叫上我。”
步衡左思右想，近来还真没什么事儿要回王伯亮家的，王海的媳妇儿被他硬塞进了棋牌室上班儿，估计是上回他揍王海那一顿起了点儿作用，老妈电话里对那便宜儿媳妇儿也没什么怨言。
“下午是几点的班？”杭祁洗了碗出来问步衡，“有什么注意事项没？”
步衡这才想起来自己下午还得去电影院兼职，蹙了蹙眉掏出手机，“我给老大请个假吧，你也没上过，我怕……”
杭祁伸手把他手里的电话抽走了，“放心吧，我学东西挺快的，这种行为类的基本看一遍就会了，不会让你丢了工作的。”
步衡当然也不想自己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少上一天班，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兼职，前段时间因这因那的已经请过不少回假了，再请下去，他怕领导一个不高兴把他给开了，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你今天有什么事要做吗？”杭祁都主动要帮他去上班了，他也不好意思在家吹着空调睡大觉不是。
“画画。”杭祁把沙发上的浴巾拾起来扔进洗衣机里，笑了笑，“这个恐怕你帮不了我。”
“别的呢？”步衡不想欠他太多，想了想说，“要去当模特儿吗？是模特儿吧？就那个桃子那儿拍照什么的，我可以帮你去。”
“你不是挺不乐意的吗，”杭祁可还记得当初他们刚换过来的时候白缙要他给某宝店铺里的漫服当模特时抗拒的样子，“粥喝太饱了把主观意愿都喝没了？”
“靠，”步衡骂了声，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损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他一撇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乐意，不行啊？”
“行，”杭祁点头，“桃子那儿昨儿我去过了，今儿没事儿，你要真闲得慌的话，跟我一块儿上班儿去吧。”
“啊？”
“看看电影打发时间。”杭祁说，“晚上……”他沉默了两秒，还是开口道，“放松放松神经，晚上可能会有点儿紧张。”
步衡一时没想起来晚上有什么好紧张的，直到杭祁进了屋坐在画板前开始画画了，他才猛的一拍大腿忆起来，红毛陈约了晚上八点‘上山’，还指名要他也一块儿去。
步衡不明白上山是什么意思，杭祁也没有明确的解释，只留下一句你不去也没关系就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步衡倒是觉得可去也可不去，不过陈宏的威胁还是有些作用的，如果杭祁没有赢过他，以后他俩的校园生活估计都不会有多安生，他虽然对陈宏这号人物了解得并不多，扔大街上可能都跟这名字对不上脸，但张天成那个八卦精可是传递消息的小能手啊。
稍一打听，陈宏在学校的“丰功伟绩”基本能从进校到毕业一件不落的给罗列出来，甚至连学校周边的势力也能一块儿给扒了。
步衡对张天成的这项能耐还是挺佩服的，但当他把自己的疑问发过去后，张天成的回复却另他有些许的失望。
连八卦小能手都不知道‘上山’是个什么性质的娱乐活动，那步衡可能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杭祁如他自己所自夸的那样，倒真是学得有模有样，步衡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面前放着杯加了巨多冰块儿的可乐，时不时的往他那边扫上一眼。
不得不说，杭祁学得比他快，检完票提醒着顾客观景区的路引，同样的话和动作以及脸上的神态，步衡做起来的时候像足了个实打实的智能机器人，杭祁的表现只有两个字儿能形容——亲民。
刚开始认识这个人的时候，步衡觉得这人总是冷着张脸跟人欠了他多少钱没还似的，肯定很不容易接近，真正接近后，又觉得这人外在和内里有着本质的区别，有些让人参不透彻。
就比如现在，杭祁冲进去观景的顾客咧着嘴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但却总是对大美女杨沁冷着张臭脸，活像是咧一咧嘴就能少了二两肉似的。
这张熟悉的脸在杭祁的支配下陌生得让步衡心惊，不知不觉的竟跟陷进去了似的，盯着“自己”看得入了迷，连旁边一个没座位的姑娘都来回看了他好几眼了。
步衡心说老子瞧自己的帅脸怎么了，看个屁看，但接收到旁人异样的目光时，步衡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匆匆别开了眼。
这一别，倒跟杭祁看过来的视线碰了个正着，步衡本来就心虚，这会儿就更虚得没边儿了，抓着面前的冰可乐就灌了一大口，冻得上下牙跟闹分家似的合不上。
杭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低头接过票看了眼时间和场次，温声冲里面指了指路顺带祝福一句观影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