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衡这话说得挺逗的，语气里也没什么伤感之意，但杭祁却笑不出来了。
杭祁不知道步衡说这些心里是什么感受，这要换了他估计心里不大好受，别人从小就有的，他却一直活在羡慕里。
。”
“滚！”步衡白了他一眼儿，“老子杭祁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想来他站窗户边儿大半天想的或许也不全是让那个道士来围着他俩跳的事儿。
杭祁犹豫着开口：“你爸他……”
“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步衡撇嘴说，“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叫过爸，以后估计也没机“来，杭哥抱抱，”杭祁侧着身张开右手做了个搂的姿势，“小衡不哭会了，我那个新爹，”步衡说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应该也见过的吧，他跟我妈结婚了，上个月刚领的证儿，但你要我对着他喊声爸吧，我又喊不出口，不是说看不上他啊，是真的喊不出口，我这十九年就没喊过这个字儿，对着谁都喊不出来，就算换我新爹诈尸了我对着他估计也喊不出来。”
可比你大，你叫哥还差不多。”
杭祁啧了声，作势就扯开了裤腰，“比比？”
“操，”步衡扯过毯子摁在了他腰上，“有病吧你。”
“开个玩笑，别这么较真儿。”杭祁笑了笑。
“下回再开这种玩笑等咱俩换回来的时候。”步衡没好气的说。
杭祁挑了挑眉，“怎么，怕我看？”
“怕个毛。”步衡哼一声，“就你有眼睛我没有？我看回来就是了，不亏。”
“啧，”杭祁咂舌，“原来你不有这种癖好啊，说说，咱俩换了这么多次了，你偷看我几回了？”
“滚，老子才没你这种低俗的癖好。”
“没有就好，”杭祁说，“我身材很好的，看多了容易上瘾，你悠着点儿。”
步衡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您还要点儿脸不？”
“活跃下气氛嘛，”杭祁说，“我就想开开玩笑乐一乐，心里舒畅点儿。”
步衡原本想怼回去的，听了他后半句又把怼人的话给咽回去了，杭祁心里不痛快是真的，他表面上也并不像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嘻嘻哈哈，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过。
不管怎么说，爷爷走的时候他没能陪在一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哎，你其实比起世界上好多人来说挺幸运的了，”步衡说，“比如我，你至少有爷爷有姑姑有爸爸，我除了我妈连个亲戚都没有，你爷爷的病我也听你姑姑说了，就算今天不走这么耗着也是受罪，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他到了天下，或许就跟你奶奶团聚了。”
步衡这人脾气大，对谁好像都没什么好脸儿，杭祁挺意外他能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安慰的话来。
“我这人吧，不太会安慰人，也没什么安慰人的机会，通常说不通就揍服了事儿，”步衡又说，“你觉得听了心里舒坦就听着，听了没卵用就左耳进右耳……。”
步衡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下一秒就感觉有俱带着些微热气的身体靠了过来，杭祁的右手搭在他肩上，头抵在他肩窝里，闷着声说，“我能抱你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步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蒙，回过神来想一把推开的时候就听到了杭祁闷闷的声音，两人挨得极近，步衡感觉到杭祁贴着他时身上的温度。
其实要说现在抱他的身体是他自己，但步衡却在这时没法儿想象那是自己，他就是杭祁，在学校被传神了的此刻却带着些许脆弱的杭祁。
步衡抵在他胸口打算往外推的动作僵了僵，最终把手收了回来，叹气道，“抱都抱了才打招呼，有你这样的吗。”
杭祁闷闷的笑了一声，“那你揍我呗。”
“算了，”步衡撇嘴，“对自己下不去手。”
杭祁没拆穿他这句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话，反而又靠得近了些，步衡咽了咽口水，“警告你，别得寸进尺啊！”
“我抱我自己怎么了，”杭祁吸了吸鼻子说，“你要觉得亏你也抱你自己。”
步衡强忍着一拳砸他脸上的冲动，这人犯起规来称霸世界第二了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好在只是初夏，算不上多热，但两个大男人这么搂着半天也有些出汗了，但更多的是尴尬。
楼下的锣鼓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估计是中场休息，这会儿屋里就出奇的安静了，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啥也听不见，杭祁说就当抱自己，但他心里却有些发虚，杭祁靠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把他当作是自己。
这要换了以前，步衡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他想，他这是可怜杭祁呢，给点儿安慰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步衡被他这么靠着全身都僵得不能动了，忍不住说道，“喂，够了没啊？再抱下去我可得收费了哈。”
话音落了能有一分钟，也没见杭祁动一下，步衡仰着脖子瞪着眼看了看肩窝里的人，除了黑乎乎的发旋儿什么也看不见。
他忍不住又道，“喂，没完了是吧？”
杭祁仍旧没动静，好半晌后步衡才抖了抖肩，“你他妈不会睡着了吧？”
事实证明，杭祁就是睡着了。
杭祁早上醒得早，是被楼下的锣鼓声敲醒的，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边才刚露了个鱼肚白，估摸着这会儿也就五点钟出头的样子。
他动了动胳膊准备掀毯子起来，这才发觉周身说不出的难受，胳膊是僵的，脖子是僵的，腰腿背全是僵的。
步衡的一只手还横在他胸前，几根手指虚虚的搭在他胳膊上，手背上的创口贴有点儿起毛了，得换新的贴了。
杭祁下意识顺着胳膊往旁边瞅过去，步衡的脑袋已经从他肩窝里伸了出来，这会儿正面冲他侧躺着，拧毛拧成了团儿，但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估计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杭祁有一瞬间的怔愣，怔愣完了才想起来昨晚自己略一伤感就做了些略显‘出格’的举动，杭祁诧不禁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盯着面前的睡颜啧了两声，这人昨晚居然没一脚把他踹开。
步衡这人睡觉倒挺老实，睡着的时候什么姿势，醒了居然也没怎么变，杭祁忍不住就乐了，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手，鬼使神差的伸手摸过了床头柜的手机。
他原以为自己今晚怎么也得失个眠什么的才像话，他这十几年经历过这样大起大落情绪的事儿一只手数过来还得剩。但也不是经不起事儿的人，昨晚之所以会突然‘出格’，这还得归功于步衡的安慰。
能把自己的不幸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毫无感觉到让人无从安慰的步衡，让人莫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