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祁小心翼翼的掀了毯子下床，到浴室草草洗漱后摸了摸阳台上挂着的T恤，天儿还没完全热起来，就这四五个小时也不可能完全干了。
杭祁翻了个吹风筒出来，把T恤吹干了拿进去，步衡半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杭祁想了想也没打算叫醒他，把T恤放枕头上后下了楼。
正好在楼梯口碰到老妈，杭祁看她脸色不怎么好，问道，“您昨晚也没休息？”
“后半夜睡了几个小时，没睡好，”祁慧说，“正准备上来叫你呢，你那同学还在睡？”
“嗯，”杭祁点头，“别叫他了，估计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你把车钥匙给我吧，”祁慧边走边说，“我一会儿吃了早饭就得赶回去，所里最近事情多，走不开。”
“就不能请假？”杭祁不悦的皱了皱眉，“请一天都不行吧？何况这本来就是法定节假日。”
“杭祁。”祁慧扭头看着他，“我过来已经耽搁一天了。”
“那您还不如不过来呢。”杭祁说。
“你什么意思？”祁慧脸色也垮了下来。
杭祁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却终究咽了回去，扭头往厨房去了。
“汤圆儿成吗？”姑姑正在灶台前忙活，拿着勺子往碗里一勺勺舀着，听到动静偏头往门口看了一眼，问道，“那边有个茶盘，你先端几碗去给打锣的几位叔叔。”
杭祁应了声，找了茶盘端了五碗出去，再进来的时候老妈正跟姑姑说一会儿要走的事儿，杭祁没再插嘴，插嘴也没用。
“昨晚没怎么睡，开车回去没事儿吧？”姑姑盛了两碗汤圆，一碗递给杭祁，又转头冲祁慧说，“要不我问问还有没有汽车票，坐汽车吧，安全。”
“没事儿，昨晚休息好了的。”祁慧说完话直接端着碗出去了，像是生怕杭韶芬开口挽留一样。
“你那同学呢？起来没？”姑姑问杭祁。
“没呢，还睡着，这会儿锣鼓声歇下了估计还得再睡会儿，”杭祁喝了口汤，翻出白糖罐子又往碗里加了勺糖，“我给白缙打个电话吧，问问他起来没，起来了就顺道过来吃了，宾馆可不如酒店，没有早餐供给的。”
白缙这一夜睡得也不咋地，一是因为杭祁跟步衡的事儿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了，二是睡到半夜被电话骚扰弄醒了两回，所以这会儿一听到电话响就毫无征兆的来气。
“大哥，您能消停会儿不？”白缙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冲电话里不耐烦的说，“我他妈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都在接电话，有完没完了还！”
杭祁愣了一下，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确定自己没拨错号儿才对着手机说，“说完了？”
“说完……”白缙怔了怔，感觉声音不对，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登时无语的扒了扒头发，“是你呀，大清早的干嘛呀？”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呀？”杭祁单手端着碗蹲在门口，一边喝着碗里甜滋滋的汤一边冲电话那头说，“想问问你饿没饿，要不要吃早餐。”
电话那头传来白缙的嚎叫：“谁家五点半就吃早餐呀！”
“我家呀，”杭祁说，“得了，您继续睡吧，挂了。”
杭祁收起手机，拿勺子舀着碗里的小汤圆儿往嘴里送，刚挨着嘴唇屁股就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杭祁不防往前栽了两步，好在他反应快，人没栽地上，可惜碗里的汤圆儿一个还没吃呢，就这么泼出去了半碗。
“有病吧你？大清早的！”杭祁甩了甩手上的汤汁，皱眉不悦的看向门口气势汹汹的步衡，“起床气也不是这么撒的吧。”
“我问你，杨沁怎么把我微信给删了？”
“你可真会说笑，”杭祁走进客厅桌上抽了两张纸擦了擦黏乎乎的手，“杨沁删你你问杨沁去呀，问我干……”杭祁话说一半猛的反应过来，这或许昨天早上他接的那通电话，刚刚感觉自己占了点儿理瞬间就有点儿心虚了，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你确定，她把你删了？”
步衡像是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手机举到杭祁面前，界面正是步衡与杨沁的聊天儿窗口，尴尬的是步衡发的消息前面有个巨大的特醒目的红色的叹号。
“你干什么了到底？”步衡瞪着他说，“就因为你不喜欢她，还不让别人跟她有点儿关系了？”
“哎哎哎，说话注意点儿，我是那样的人吗，”杭祁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弹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昨儿早上可能有点儿误会，我那会儿急着赶回来……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约好了一块儿出去玩儿的呀，也不能全怪我。”
步衡这回是真没语言了，要不是看场合不对，都想揪着他的领子去院子里练一会儿了。
“我他妈昨天替你忙前忙后一天你他妈就这么报答我的？”步衡气结。
“要不，我打个电话求她把你加回来了？”杭祁试探着问。
“滚，”步衡虚空踢了他一脚，“你要打了电话，我跟她就彻底没戏了。”
杭祁把还剩半碗的汤圆递到他面前，“昨儿是我考虑不周，消消气，空腹生气对胃不好，我姑做的，味道还不错，尝尝？”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杭祁为昨天自己的不当行为都这么卖力讨好了，步衡倒也发不起火来了。
其实他生气的点倒不是给杨沁把他给删了，而是杭祁背着他做了什么让杨沁把他给删了，而且这事儿昨儿一天一晚杭祁都没跟他说，搞得他今儿醒来后猛的想起昨天跟杨沁张天成的约，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发了条微信过去解释，结果编辑半天消息压根发不过去。
就跟你去KTV唱歌，酝酿了半天决定唱一首的时候，刚提了一口气歌被人给切了。
猝不及防，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情形的。
何况一晚上睡得不怎么踏实，这会儿醒来一活动还真有些饿了，步衡想着这事儿等吃饱了再慢慢算，就伸手把碗接了过来，刚拿了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差点儿没直接吐回碗里。
杭祁看他表情：“……不好吃？”
步衡强忍着上下五千年的文明礼貌才把送进嘴里的那勺小汤圆儿给咽了下去，想着杭祁好像对甜食有些热衷，便只摇了摇头，端着碗拉过一条板凳坐下了。
杭祁靠桌沿儿上没走，看他一勺勺跟咽砒霜似的就想笑，“锅里还有汤，要不兑兑？”
“算了。”步衡摆手，懒得麻烦，这一碗下去估计还能扛饿。
“真这么生气？”杭祁又问，“微信删了还能加回来，是因为没能跟杨沁一块儿出去玩儿吧？”
步衡睨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半晌后叹出口气，“算了，也没多生气，这事儿本来也赖我，”步衡三两下把碗里的汤圆合着汤喝了个精光，忍着唇齿间的甜腻说，“比起你……该道歉的是我。”
“本来就没个对错，道屁的歉，”杭祁盯着灵堂的方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