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门把再次转动,门应声而开的时候,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棱角分明的脸上略带疲惫。在我目测之下,他应该有180公分,标准的衣架子,人长得还不错。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之后,我才站起身:“您好,你是钟建国先生吗?”
“嗯,请问你是?”他摘下手套,脱下外衣挂在架子上,才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是来找你的。”我不再拐弯抹角,不回答他的话,却别有深意的说出这句话。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我摇摇头,唇角微微勾起,捧起微凉的茶轻呷一口,继续说:“可是,我们都认识雯菲。”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却有故作镇定:“我不认识雯菲。”
“很好,我也不想认识她,关于这点,我们可以达成一个协议。”我笑的碍眼,商人的天性,在遇见对手的时候,抛开所有的一切,只求最后的一个赢字。
“你到底来这儿做什么?如果没事儿,请您先回吧,我比较忙,怕招呼不周。”他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我笑,却并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问:“李恺明你也认识吧?”
“不认识,我一个也不认识。”他的额头渗出微微的汗液,口吻有些急促,像是刻意要掩盖些什么,可是,却欲盖弥彰了。
“那么,方爱华老师的设计图呢?”我优哉游哉的开口,人性的心理,我早已揣摩得七八熟了。
他的身体先是一震,然后着急的跑到办公桌上乱翻一通,我暗笑,这个人一定是个菜鸟吧?就是两句话而已,就慌乱成这样,不过,这样更好。
我闲闲的翘起一只脚,两只脚交叠在一块,我说:“不用找了,在我这儿。”我拿出那份设计图,在手中挥舞。他愣了愣,然后想扑过来抢走,我的手落下,他却扑了个空。
我笑着调侃:“别费劲了,这个是证据,我怎么可能只留下这一份呢?”他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空洞,让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伸手推推他:“喂,你胆子就这么点大啊?”
他把头埋进膝盖里,我听见他说:“别报警,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我不想就这样失去。”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我无动于衷,面对这些哀求,我毫无柔情可言,或许,除了恺明之外的男子,任何人皱眉,更甚者是眼泪,都无法引起我的半点心疼。
“不报警可以,但是你得帮我。”我双手环胸,开始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毕竟,这一切都太顺利了,照这样下去,今天之类我就可以搞定所有的一切。是这一切都超乎常理的顺利,以至于我都产生了错觉,是不是我在做梦,又或者,对方是真的很蠢很笨?
“好,你要我怎么帮?”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头看着我。
“跟我去恺明的公司解释清楚,说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这是你们的问题,跟他无关,还有,这份设计图也必须交还给恺明。”我郑重的说,没有一丝感情起伏。
“好,我帮你。下午我就跟你去他们公司解释清楚。”他点头保证,我自然相信了,并与他约定,下午在恺明公司门口见面。
只是,现实又再一次给我沉重的一击,它再一次对我证明,这世界上,很多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是的,那个男人没有来,那个叫做钟建国的男人在我等待了三个小时之后,他还是未出现。我就知道,是我太过于自信,所以才会造成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误与过错。
我站在寒风中,从未有过的无助,冷得我瑟瑟发抖。我多想就此倒下,再也不要醒来,可是,我深深的明白,如果我救不了恺明,他这一生就毁了,毁在我手中。所以,我告诉自己:夏流萤,你还不能倒下,你要坚持住。
我看见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我们公司的客户,我曾经接待过他。我大喜,或许,他可以帮助我。想到这里,我拍拍脸颊,挤出一个笑,朝他走去:“覃先生,好久不见了。”我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可是,很显然,他早已不记得我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想。
“覃先生忘记了吗?我曾经接待过你,我叫夏流萤,是SAK的投资顾问。”我柔声提醒,希望他可以记起来,这样也好套交情。
“哦,我想起来了,那次还真是谢谢你呢,后来我赚了一大笔。”他大笑起来,圆滚滚的啤酒肚因为他的笑而震动,他主动伸出手跟我握手。手心相接那一瞬间,我知道,套交情成功了,这也意味着,后面我所要说的话,也好办多了。
“覃先生,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有事求你。”我不跟他聊从前,也对他赚了多少不感兴趣。
他收起了笑容,一脸的认真:“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看吧,商场上就是这样,当某一个人接近自己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先测量一下对自己有什么损失,又有多少利润,这,是不是社会的一种悲哀?
“实不相瞒,我是为你们公司的李恺明而来。”我刚刚说完李恺明三个字,他的脸上瞬间变化,短短的三秒钟,我体会到了川剧中的变脸。
他冷冷的说:“夏小姐,我感激你曾经帮我理财,帮我赚过钱,可是,并不代表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他没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剜我的肉,我尴尬的站在原地,埋着头听他说完,只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停车场走去。
我着急的拽着他的手腕,焦急的解释:“我知道,覃先生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想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请你们撤销了告诉而已。”
“哼,撤销上诉?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次损失了多少?没有设计图,工地不能按时开工,商家对我施压,工人需要我养着,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善后,你现在叫我撤销告诉?就凭你?”他先是愤怒的说,说道最后,眼神轻蔑的看了看我,不打算再理会我。
我在听见设计图几个字的时候激动了一下,然后大步走上前,挡在他的面前试探的问:“如果现在有一份设计图你是不是就愿意撤销上诉了?”
“等你拿到艾伦的设计图再来跟我说这话吧。”他挥挥衣袖,不再跟我纠缠,我伸进包里的手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张设计图拿出来,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拿出来了,他也不会接受。他既然要艾伦亲手设计的,就表明是为难我,也暗示了他不会撤销上诉。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算是艾伦的设计图,我也可以拿到手。我看着他胖乎乎的背影,唇角微扬,就怕他没有条件,既然说出来了,等我拿到艾伦的设计图再说也不迟。
回到家之后,我才翻箱倒柜的找着昔日的通讯录,好不容易在最后一页找到了他的信息,我迫不及待的拨通那个很少很少才拨打的电话。在嘟嘟的语音提示声中等待,只是,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他说:“Aaron,你哪位?”
我听见这个声音之后,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他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抓住这根稻草,我又如何不激动?
“喂?哈喽?”或许是太久没有听见我说话,他不耐烦的问了一遍。
我吸吸鼻子,我说:“Aaron我是萤,你还记得吗?”我说完之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害怕会听漏掉他的某个字。
“那个爱哭鼻子的萤吗?”他的声音很疑惑,怯怯的问。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么些年了,亏他还记得,我却点点头,虽然我知道,电话那头的他看不见我点头,我还是这么做了,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天!我以为你早就将我忘记了。”他大声的说了一句,我甚至可以听见他的笑意,我说:“我这么会忘记你。”
如何顿了顿,我收起同学重逢的笑颜,轻咳一声:“Aaron我需要你的帮助?”
“OK,你说。”
“我需要你亲手绘制的设计图一份。”我怯怯的不敢说得太大声,我当然知道他如今的身价,他现在是国际上有名的建筑设计师,想要得到他的设计图,那是难上加难,可是,我却这样哀求他。虽然我愧疚,虽然不安,可是,为了我的傻狼,我却不得不这样做。
“sorry,萤,我办不到。”这是他给我的回答,我无力的垂下肩膀,这个答案是我预期的不是吗?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啊。我不气馁的继续说:“听着艾伦,我的爱人现在出事了,只有你的设计图才可以救他,艾伦,你必须帮我这一次。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次了。”
“Why?”
“因为,我快要死了,自发性间质性肺炎。”
“噢!真遗憾,可是,萤,原谅我,我有我的原则。”
“我知道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失落的挂上电话,完全没有最开始的笑容跟自信,如果拿不到艾伦的设计图,恺明就注定要面对起诉,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给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