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颓败的他,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侧开身子:“进来吧。”
“不许进。”薛悠的声音在后面冷冷的传来,冷得像是外面的落雪,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凯杰耸耸肩,对着我挤出一个苦笑,掐熄手中的烟头,还是走了进来。
我站在原地,轻轻的带上门,看着凯杰朝薛悠走去,一步一步,甚是坚定。
“林凯杰,谁允许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薛悠指着门口,声音很大声,我轻笑,就算从容如我们,在遇见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我们依旧是无法淡定,借由大声的说话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与不安。
我是,薛悠更是如此。
“如果我不来,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你准备欺骗我到什么时候?”凯杰走到薛悠的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能为他们说上任何一句话,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处,不敢动,不敢开口。
“我躲着你什么了?林凯杰,你少乱说,我跟你还没有熟到那个份上。”薛悠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
“那晚的人是你。”这是一句肯定句。
“啊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薛悠气得站起来,双手叉腰,俨然一副泼妇样,只是,我们都知道,她这只是虚张声势,害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而已,是的,而已,仅此而已。
女人,是如此笨拙的生物,明明掩盖不住,还越描越黑,多聪明的我们啊,可是,又是多么愚钝的我们啊。
“这个是你的吗?”凯杰手微微扬起,从手心落下一根项链,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它就这样毫无预警的闯入我们的眼帘,薛悠被噎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是我,是我,你想怎么样?”薛悠终于承认,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又被隐藏起来。
“咳!那个,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我见阵势不对劲,还是先闪为快,很多事情,他们都不想有外人在场,多个灯泡在此,他们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不该说的话倒是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一直往外放。
“站住,夏流萤,你不许走。”薛悠眼神狠狠的瞪着我。
我深深的吸口气,心想,你们小两口闹矛盾,我在这儿就不方便了吧?
“流萤,这是我家钥匙。”凯杰将手中的钥匙扔给我,我反应很快的接住,这下终于可以溜之大吉了吧?我闷笑两声,对薛悠投去一个无辜的眼神,转身扭动门把手,推门出去。隐约还听见薛悠的叫喊:“夏流萤,你当心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啊。”
我轻笑我拖着这副残破不堪的身子,她一天不死,我就就得好好的照料半点不得马虎,要是死了倒也干脆,只是,事事不如人啊。
风雪正狂,尤其是夜里,寒风呼呼的刮过,冷得叫人忍不住颤抖,我看着街头相拥而过的情侣,淡淡的笑语从伴随着风传递得很远很远。
我没有往凯杰的住处去,沿着大街慢慢的行走,我不知道要走到哪儿去,更不知道这座城市,哪儿有我的容身之所,原来,恺明没有了,我在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了,连个避风的屋檐都不会有。
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我抬头看,不知不觉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呢?我抬头,看着曾经属于我们的那间窗口,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哦,我自嘲的笑笑,今晚是恺明跟雯菲的新婚之夜,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我深深的吸口气,既然他不会来这里,那么,我上去拿我的护照也是没关系的吧?我们绝对不会碰上的,对不对?我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脚,一步一步的走向小区,心脏跳动得很快,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我扶着心口,对自己说:夏流萤,争气点,别紧张,没事的,恺明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慢慢的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果然一切无恙,黑漆漆的屋子没有半点生气。我伸手扭开壁灯,屋子里瞬间光亮,熟悉的沙发,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一切一切,只是,这里不再属于我跟恺明。我的手轻轻拂过沙发,拂过茶几,拂过墙壁,慢慢的走进卧室,拿出放在柜子里的手提包。我的所有证件都在里面,翻开床底下的那瓶玻璃弹珠,塞进包里,带走!
还有什么呢?我的眼神在这里扫视了一遍,我怎么觉得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都是我要带走的呢?衣橱里的衣裳,鞋柜里的鞋子,床上的枕头被子,这些为什么我都感觉我舍不得扔下?
我轻轻的坐在床沿边,伸手抚上他睡过的枕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淡淡的沐浴香,伴随着他的汗珠洒落在这里,久久都不会散开。
昨夜,我们,我跟恺明都还是在这张床上,他拥着我入睡,他吻着我的额头,说会许我一生,也是在这里,他叫我小懒猪,他捏着我的鼻子,溺宠的叫我起床。这些,仿佛都还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可是,我伸手触摸,它们却走得好远好远,远到,我永远都不能触碰到。
“走吧,时间到了,就该离开了。”心里有个声音提醒我。深深的吸口气,将那些快要落下的泪水如数倒流回心底,不让它们落下,落在恺明的房间,这样,他会不安的。
我提着包走出去,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是我的幻觉么?我甩甩头,揉揉眼睛,他依然存在,眼神哀伤的看着我,久久的,不说话,我甚至看见了他眼中的水光。
我当做没看见,侧身往外走,走过沙发旁,手被握住,那种温度我怎么会不记得,这种温度教我迷念了那么久,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不敢回头,头微微扬起,任由他握住我的手,什么也不说,哀怨的气氛,让我呼吸有些困难,身处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微微一用力,我没有站稳,直接落到他的腿上,我想站起来,他的手环过我的腰间,牢牢的锁住我让我动弹不得,挣扎复挣扎,脸上落下一滴水珠,暖暖的却足以烫伤我的肌肤,我不敢再动,害怕会有更多更多的水珠落下来,我害怕它们将我灼伤更害怕它们砸疼了我。
“恺明,今天是你新婚,你不该……”
“闭嘴。”他狠狠的训斥,我配合的不再说话,被他禁锢在怀中,只是几小时不见,他仿佛老了好几岁,沧桑得不成样子。我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脸,食指的指腹轻轻在他的眉心摩擦,试图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你怎么可以……”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将头埋低,我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颤抖。
“我是回来拿护照的,现在,我该走了。”我轻轻推了推他,他猛然抬起头,像是不认识我那般,然后,慢慢松开手。
他说:“小舞,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会那么痛苦,我也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小舞会那么狠心,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我跟别人走进礼堂,他还可以对我的伤痛视而不见。小舞,你告诉我,是我对你不够了解,还是你不是我所认识的小舞。”他说得痛彻心扉,泪光在眼中打着旋儿,随着他狠狠的吸气,又徒然消失不见。
我不语,只能看着他,看着我的傻狼为了我而痛苦万分,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如果可以,我怎么能够让我最爱的傻狼痛不欲生呢?如果……如果……只是,上天没有给予我如果,只给了我结果跟后果。
“我该走了。”我推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漠然的说道。
“好,我履行我给你的承诺。”他不再纠缠,仰着头深深的叹息,接着说:“五年前我就说过,如果有天你累了,想歇歇,如果你想逃开我,那么,我放手,现在,我放手。”他的手微微扬起,做了一个散开的动作,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关联。
“太晚了,你要去哪儿呢?先在这里住下吧,想去哪儿等明天再说。”他越过我走到我的面前,然后轻轻叹息:“我走。”不等我反驳,他拉开门,在走出去之前留下一句话:“药在卧室的第三个抽屉里面,上面有写怎么吃,你记得吃完再睡,我不在,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砰。’他说完,门彻底的关上,将我们彻底的阻隔,我多想叫住他,却迟迟没有说出来,慢慢的走到门口,将手贴在门板上,幻想着他还站在门口,幻想他也舍不得我,更是幻想着他会回头,我苦笑,我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明明说好了,却还是不愿松开手,还心存念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上帝才会用绝症来惩罚我吧?
我慢慢的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然而,我什么也听不见,回过神。
然后,泪水,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