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我腾出一只手拿出电话，上面跳跃着恺明的名字。深深的呼吸，才按下接听键，我没开口说话，等待那头的他先说。
“你在哪里？”
我沉默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工地上。”
“等我。”只是两个字便切断，可是，却也仅仅只是这两个字我的刚刚停止的泪水再次绝提。
他说：等我。恺明说，等我。
冷风吹过，刮起我的头发，那两个字一直在脑海中盘旋。我咬着牙，伸手握住阿婆早已僵硬的手掌，轻轻开口：“阿婆，我该退出了对不对？”
恺明有了雯菲，他们快要结婚了，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不是么？如果让他知道了又怎么样了？让他愧疚吗？还是让他这一生都活着不安里面？
狼说小舞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所以，我不能也舍不得让狼一生难安，不是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没有回头，我知道，是他来了。
他恺明站在我身边，看了看阿婆再看了看我，什么也不说，伸手接过阿婆。身后走出来几个人，用担架抬着阿婆走远，我没有跟上去，也没有追问。因为，我是如此的信任恺明。
“这里景色真不错。”恺明忽然开口，我挤出一个笑，轻声附和：“是啊。”
是啊，这里的景色真不错。可是，恺明你永远不知道的是，只要有你站在我身边，不管是在哪儿，我都感觉是天堂。
他忽然转过脸，抬起手，划过我的脸颊，为我拭去坠落的晶莹。看着我的神色淡定而温暖，他唇角微张：“别哭，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阿婆一定见到她想见的人了。”
我想点头附和，泪水却越来越汹涌。是啊，我是应该高兴的，阿婆见到她想见的人了，小舞也见到她想见的人了，那么多那么多可以让人开心的事，流萤，你还哭什么呢？
“不要哭，这样不漂亮。”他温暖的指尖覆上我的眼睑，阻止那些绝提的泪水滑落。我就这样泪眼模糊的看着他，久久地看着。
他看了看我，然后把头扭向天边，这才轻声说：“肩膀是免费的。”
我很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泪水却不听话的顺着笑容的弧度滑落，吸吸鼻子，然后伸出双臂紧紧的抱着他，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让泪水洒在他的衣服上，渗进他的皮肤，鼻尖环绕着他的味道，他的气息。
如此幸福，如此美好！
我的傻狼，小舞终于紧紧的抱住你了，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对你念念不忘的傻小舞啊。
“恺明？”身后传来雯菲的声音，带着好奇的口吻。
我慌乱的推开恺明，埋着头擦拭泪水。
“你怎么来了？”这是恺明在问雯菲，他松开我之后，大步走向了雯菲。
“我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来看看。你，呃，你们？”
“阿婆去世了。”我轻声解释，漠然的看着恺明怀里的雯菲，他用刚刚拥抱过我的手臂环绕着雯菲，脸上带着溺宠。我转过脸，看向远方，不愿泄露我的心思，亦不愿承认我在嫉妒。
“萤姐，你还好吗？”雯菲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点点头：“谢谢。”
“走吧，别让阿婆等得太久。”恺明在身后轻轻催促。
葬礼很简单，阿婆没有亲人，来现场的只是我、雯菲和恺明，还有一个司仪。墓园深处，阿婆紧靠着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的墓，墓碑立起，上面挂着她慈爱的笑容，我恍悟，人生短短几十年，谁也逃不开、躲不过。天人永隔竟是如此悲凉。
不久之后的我，也会如此吧。我暗叹，侧过脸偷偷看了看恺明，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与雯菲十指紧扣，爱怜地，紧紧地，久久地。
我转过头、微笑，直到泪水大颗大颗的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