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明,我想去青岛,我想再看一次落雪。”我轻轻对他说道。
他久久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想拒绝我,只是我先开口打断他:“如果可以再大雪纷飞的季节举行婚礼,一定很美。”或许是我期待的眼神撼动了他,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点点头,答应带我回青岛,回去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这个想法在我对父亲提出来的时候遭到了强烈的反对。最后,他依旧妥协在我的泪光中,所有所有在乎我的人,在面对我失落的脸,伤心的泪水的时候,都会妥协。我知道,我就是那么自私,那么的任性。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知道不代表我可以做到。
飞机场的天空异常的晴朗,太阳那样的温暖,在进安检口的时候我转身抱了抱父亲,父亲迟疑的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喉结滚动,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伸手拍拍我的头,给我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不再看我们,我却看到他眼角有一种蔚蓝的湿润,慢慢泄露。
一路滑行,波音七四七终于轰鸣着冲上蓝天,从眩窗望出去,硕大的机翼下,是新加坡广阔的土地,波光粼粼的海面在阳光下如同金鳞点点,跳动不已。
这是隆冬12月,美丽的新加坡却一如既往的温暖,但是谁会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走在这片温暖的日光之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对着窗外挥挥手。恺明将我紧紧的揽在怀中,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溺宠万般。
抵达青岛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寒冷的青岛依旧无休无止的下着雪,恺明帮我穿上厚厚的棉袄,将我紧紧的包裹在其中。我们相视一笑,什么也不说,他牵引着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长途飞行,让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坐在计程车里,将头靠在恺明的身上,慢慢的睡着。直到他轻轻推推我:“到了。”
我睡眼朦胧的睁开眼,发现这里很熟悉,却有很陌生。疑惑的看向他,他但笑不语,拉着我进电梯,我忽然想起那日他带我来的地方,说往后我们就住这儿。
难道……难道……
果然是这样,他打开门,房子已经装修好,很温暖,粉色为基调。我久久的站在门口不敢跨进,泪光模糊了双眼,身边的恺明笑得异常美好。我怎么会那么幸运?
“我们回家吧。”他牵着我的手进去,将行李放下,牵引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他说:“累了就靠着我睡会儿。”
我摇摇头将手覆上他的脸颊,我想说,恺明,谢谢你。可是,最终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想听见我口中的谢谢。
迷迷糊糊地靠着他睡着,梦中,我似乎看见了自己穿着一身白纱,站在红地毯的另一头等待着恺明,我含笑的看着他,等着他来接我,牵引我同我一起走过这条幸福的红地毯。
我还梦见恺明穿着纯白色的西服对着我笑,笑得很美好,当然的雪下得很大,落在我们的身上,慢慢将我掩盖,我最后的视线落在恺明的身上,他不言不语,永远都是那样淡然,宠辱不惊。
“小舞,小舞……”耳边传来恺明的声音,暖暖的,柔柔的。我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他坐在我的身边,灯光辉映着他的脸,美得不像话。
“到时见吃药了。”他将我扶起来,把一颗颗包裹着糖衣的药丸放在我的手中,我仰着头扔进嘴里,接过他递来的水大口大口的吞服。
然后又被他扶着躺下,暖暖的羽绒被,暖暖的恺明的胸膛,美得像是梦境一样。早晨起来的时候没见他人,走出房间,桌上还留着他的字条,他将早餐都准备好了。我一边从微波炉里面端出他精心准备的早餐,一边吸着鼻子吃。
这一切都是狼为小舞准备的,这一切都活生生的发生在了夏流萤的身上,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门铃响起,我以为是恺明回来了,喜滋滋的跑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子,他看见我很显然的愣了愣神,下一秒又笑了:“你是小舞吧?你好,我是恺明的同学,你叫我青丘就好了。”说完他对我伸出手,我也礼貌的回握他,请他进屋。
“恺明不在,你等等吧,或许他过会儿就回来了。”我递给她一杯水,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开始打量他。
“我是来找你的。”他接过水轻轻喝一口,对上我的视线,唇角扬起:“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是谁?找你又做什么?”
心思好细腻的男人!我在心中暗叹,配合的点点头。
“上学的时候我跟恺明是室友,那时候的他很优秀,喜欢他的女生很多……”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以前,只是闭口不言,听他接着说下去。
他一副追忆的神态:“那时候我们宿舍娱乐之一就是打赌,最长赌的就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女生可以搞定恺明。有天晚上又开始了,有人赌财金系的系花,有人赌我们班的才女,我当时赌的好像是一个外语系的女生。”
他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想起年少轻狂的时光:“恺明对我们的打赌向来都是不予理会,随便我们怎么闹,他就是不插嘴,可是,那晚他却在我们说完之后来一句:我赌小舞!”青丘看了看我,继续说:“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我依旧不说话,因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这些闲的无聊的八卦男翻遍了校友册也不知道谁是小舞,恺明也不说。工作之后,我们才知道,你们是网恋。说实话,当时我并不看好你们,你们太遥远,谁也没有真正的认识过谁,这太不合逻辑……”
是啊,这是件多么不合逻辑的事情啊,可是,最后我们还是走在了一起,凭借着我们的勇敢。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我说:“你真心狠!”
“麻烦你直说吧。”我轻声提示他。世界上有句话叫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眼前的人,或许也应该被列为此类吧?
“五年前你彻底的消失,让他难过了很久,在他跟雯菲谈婚论嫁的时候,你又再次出现,他忘记了你,你还千方百计的让他记起来。你已经是个快要死的人了,你怎么可以拖累他一辈子呢?你要让他一生难安吗?”
一生难安?一生难安?
我被这四个字吓到,他说得多么彻底,多么的到位啊!恺明会因为我而一生难安的。
他不再多说话,掏出纸笔写了两行字给我:“人不能太自私。”说完就大步离开。
我看着字条上面的字,这是一个陌生的地址。这是什么?我不解的看着,桌上的水杯已是冰凉,我捞起大衣穿上,推开门,外面不知道何时飘起了雪花,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下雪呢?
我打了车,司机是个热心肠的人,听我报上了目的地之后就开始不停的发问。
“小姐,听说这家医院的医生都是精英,收费也不便宜吧?”
“嗯……”
“你是不是有家人病了?”
“嗯……”
“小姐,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
“小姐……”
“小姐……”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睛看向窗外,完全不知道司机到底问了我的些什么。外面的风景从眼中一一闪过,却不知道我又看见了些什么,一路上竟然没有遇见红灯,那么快就到了。
这是一家小小的医院,看起来有些像是私立医院,按照上面的指示很轻易的就找到这个房间的号码,门没有合上,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来,我小心翼翼的靠在墙上,想知道究竟是谁住在这里。
“恺明,我承认,流萤是个好姑娘,如果她健健康康的我会很高兴的迎她进门做我们家的媳妇,可是,你看看,她现在都是个要死的人了,你叫我……你……咳咳咳……”说完还一阵猛咳,这个声音我熟悉,她是恺明的妈妈。
“妈,流萤为了我吃了很苦,受了很多委屈。”恺明的声音。
“你可以感激,你可以报恩,但你不能拿我们李家的后代来开玩笑啊。”
“阿姨,我想,恺明也只是,只是想陪萤姐走完最后的一段路嘛,等萤姐一走,他就会另娶的。”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是雯菲。
“是这样吗?”恺明妈妈疑惑的问道。
“不是,我想你们都误会我的意思了。”恺明立马反驳,我站在外面,呼吸有些沉重,以至于他们接下来还在说什么,我都完全不知道。
难怪青丘会说我自私,所有的事情都是恺明一个人来面对,他将我保护得好好的,我一无所知他的苦与痛,看来,我真是太自私了。
我伸手想推开那扇门,可手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举不起去推开那扇门,想走,脚却怎么都移不开一步。
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到自己会永远的这样站下去,不敢靠近,又不能离开,于是,宇宙洪荒,海枯石烂,我永远的站在了他们的门外,成为永远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