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眼神痛苦地看着穆治：“大伯父，你先回去吧，爷爷回来的时候病得很重，他受不了刺激，你再这样下去，只会加重爷爷的病情。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别在这里刺激他了。”
“等什么时候爷爷不生气了，病好了，你再来，爷爷说不定就原谅你了。”
“不可能！”穆振业怒吼。
穆治觉得穆拥民居心不良，伸出手去拉穆振业的胳膊：“爸，听我说，爸爸…”
“你给我滚！我不想见你，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再不走，我就叫门卫。”
听到穆振业这么说，穆治才消停。
可是，用一种不甘的眼神盯着穆拥民，看了许久，最后才说：“爸，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穆振业没有回答。
穆治走后，房间似乎又安静了。
穆拥民握住穆振业的手小心翼翼地揉着，这是一位老中医在牛棚里教他的按摩方法，可以疏肝解郁。
穆振业看着坐在旁边给自己按摩的小孙子，气消了。
“别怕，你大伯不敢欺负你。”
“我不怕，爷爷，大伯父说他不是故意的。”
穆拥民看起来还是好脾气，但他的话让穆振业皱眉：“他放屁！”
穆拥民看着穆振业现在厌恶穆治的样子，很清楚，爷爷迟早会心软，所有的坚定只是一时的。
因为他明白，所有人以为穆振业偏心他父亲，其实，他心里他最在乎的穆治。
因为穆治没有母亲，是他的软肋。
他可以对任何人狠心，独独不会对穆治狠心。
他对穆治的母亲心里亏欠。
就是因为这样的亏欠，他纵容穆治的一切，结果害死了他的父母，让他家破人亡。
爷爷不会替他报仇。
他要自己报！！！
“大伯父看起来老了。” 穆拥民叹了口气，说：“这几年，他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他看起来老了？他看起来比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年轻，什么悔悟歉疚，都特么是放屁！”
说着，慕穆振业又看了看穆拥民，眉头皱的紧紧。
当穆振业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忍不住跟吐槽：“这孩子性子太软了，以后还得教育一下，可不能被人欺负，沉默不语。”
“不好吗？” 穆老夫人淡淡问。
自从穆治走过来，穆老夫人的脸很长。
“你以前不就不怕我对穆治不好？现在拥民对他没有仇恨，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你在说什么？”
穆老夫人流泪：“我能怎么说话？他杀了我儿子，我儿子死的那么惨，那么痛苦，脑浆都出来了。今天看到他，我也只想拍死他，看看他的脑浆是不是和我儿子一样的。”
说到这个，穆振业红了眼眶， “以后不跟他来往也没关系，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两个老人抱在一起哭。
站在楼上，穆拥民看着漆黑的夜空，想着刚才的穆治，他想杀了他。
但他不能。
一旦他表现出奶奶般的厌恶，恐怕爷爷的心又要开始动摇了。
所以……
他还得忍！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穆拥民就拿着饭盒，舀了一碗穆老夫人煮的粥，骑着自行车去了纺织厂。
登记完名字后，他在苏念宿舍外面等着。
等到苏念出来。
他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这是奶奶早上刚煮的粥，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份。”
苏念有点惊讶。
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心里说，如果这次再说一遍，就同意。
“快下班了，你喝粥上班，别迟到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穆拥民扶着自行车迅速离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直接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桌边喝粥。
气氛有些压抑。
最后，还是穆振业开口， “你一早出去找那姑娘了？”
“嗯。” 穆拥民给了穆振业夹了咸鸭蛋：“他们早上供应的东西少，没有营养，我送点吃的。”
“如果喜欢就去追吧，如果你早点结婚生子，我也能报到曾孙了。” 穆振业接过鸭蛋，用筷子挑了咸蛋黄到的穆老夫人碗里，自己只吃了咸蛋清。
穆老夫人的筷子颤了一下，没有推脱，吃了。
现在他们有了好的生活，咸鸭蛋也不是奢侈品了。
之前在牛棚，半夜穆拥民翻墙上山摸鸡蛋，他摸的鸡蛋分给大家，穆振业经常把蛋黄给她。
用他的话说，她比他小，所以他要照顾她。
那个时候温暖和关怀是最纯碎的。
但他们回来了，也就变质了。
“我会努力的，爷爷。” 穆拥民笑了笑，低头喝了口粥。
“如果真的不行，那就让你奶奶找人上门来说说话，现在我们家已经平反了，这个条件怎么也不丢人了，他们家人应该可以放心。”
听到穆拥民的回答时，穆振业兴致勃勃地说道。
穆拥民急忙摇头：“不行，她和家里关系不好。”
他低头用筷子挑了一根咸菜：“她现在已经从家里搬到工厂了。”
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得提前说明一下，毕竟一旦结婚，两家就成了姻亲，按照苏念的性格，恐怕不会愿意让他们跟苏家相处。
“关系怎么会不好？” 穆振业忍不住问。
穆拥民简单说了下，穆老夫人听完，哼道：“难怪苏知青要搬出去。”
“是的。”
穆拥民无奈地笑了笑：“父母总有偏爱，苏知青只是运气不好。”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艰难，小苏知青那么苦，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穆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啊，不结婚难，嫁给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更难，她回娘家是客人，在婆家是外人，男人不帮忙，一辈子苦。”
“我会的，奶奶。”
听到穆拥民聪明的回答，穆老夫人又开心起来：“苏知青喜欢吃什么，有机会带她回来吃饭。”
“奶奶，这也得等我追的上才行。”
穆拥民无奈，穆老夫人太着急。
穆振业叹气，没说什么。
看到穆拥民吃完饭后，他说：“你去收拾下，我带你去见一些老同志。”
穆拥民点点头：“那我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说着，就起身大步上楼了。
接过碗，惊讶地看着宋：“你这是干什么？ ”
穆振业从来没有把家里的孩子介绍给那些老战友，毕竟他是最刚直不阿的。
因为他不想因为这些事走后门，即便身边有很多老战友把孩子纳入体制，他要求穆家的孩子还是得老老实实凭本事。
“以前我一直以为，孩子只有自己有能力自己有所作为，以后才能站稳脚跟。可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情， 大概我当初做的太少了，才会让穆家发生这样的悲剧……”
穆振业端着碗，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我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趁现在还在，我得赶紧为他铺好路才行。”
穆老夫人听着，眼睛红了。
她伸手握住穆振业的手，哽咽说：“别乱说，咱们会长命百岁。”
穆振业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