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顾虑是你们都是男的?”芯姐问。
夏至迟疑地点头,“嗯……”
餐厅内柔和的灯光洋洒在男生身上,他的眼睛四十五度往下看着桌面,眼皮半遮,心事重重。
芯姐的眼睛似乎能透过表层看进他的脑袋里的深层,解读他每一段思绪。
芯姐又问:“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或者暗恋某人。”
夏至摇头。
芯姐大致捋清楚了,原来是情窦初开,于一名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确实是个很大的烦恼。
“你听过那句话吗?”芯姐问:“爱情没有性别之分,只有心之所向。”
夏至抬起头,把那句话听进心里慢慢细嚼慢咽,某个堵塞得透不过气的关口开了闸。
如在漫天黑暗中找到一颗细微的星星,他想要更多光亮,能舒心地躺在草地上看满天繁星那样辽阔舒畅。
不至于释怀所有,还有很多顾虑。
芯姐说:“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不难理解吧,你是恐同吗?”
“不是。”夏至果断回答。
“所以你觉得那个人为什么不该喜欢吗?”
夏至没有回答,他不确定。
紧张的心理让他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花茶,喉咙才舒服一些。
芯姐又说:“那我们先不说喜不喜欢吧,具体说说你对那个人的看法,比如你觉得他有什么优点,有什么缺点,评价一下他。”
如此夏至便稍微能回答得上来。
“嗯……”夏至在脑子里将第一次见沈放到最后一次发生过的事过了一遍,说道:“第一次见他冷冷的一张脸,很帅,很招女生喜欢,却很不好相处,但是他就算不说话也是人群的中心,那时候我对他没什么感觉,甚至那天之后我就不太记得起他。”
“第二次在医院里偶遇,没那么冷淡,我帮了他一个小忙,之后稍微了解后,他可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啊!这不是我犹豫的原因哈。”说到这儿夏至开始辩解,“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嫌弃他条件不好的意思。”
“没事,你继续。”芯姐说着给他添了杯新的花茶。
夏至双手碰了碰被子道谢,随后说道:“可能是为了生计,他有点误入歧途,不是犯法,但是有及时回头,现在很努力创造自己的价值中,他对朋友很好,好像对我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我会错意了。”
“哇,那他一定做了特别的事情让你有这样的想法。”芯姐诱导他继续说下去。
打开了话匣子的夏至滔滔不绝,心理医生真是很神奇的存在,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让人能放心地把连朋友也不敢倾诉的心底里的话全说出来。
“特别吗?”夏至说着自己也没有信心:“说真的我也不太清楚他跟身边的朋友是怎么相处的,他介绍兼职给我算是偶然,每天送我回学校是顺路,帮我解决社交圈难题是站在前辈的角度给我良言,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帮助我是他有一颗勇于帮助的心,这么算下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而彰显得我是个四肢不勤的懦夫,他其实只是拔刀相助而已,我会不会是某种心理反应,并不是那种感情?”
“嗯哼~”芯姐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是不是那种感情有一点可以大致确定。”
夏至:“什么?”
“这个就比较私密了,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芯姐看了看周围,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说:“你有梦到过他吗,不是普通的梦,是比较特别一点的那种梦,让你醒来之后充满精神。”
芯姐说完,眼睛从夏至的脸色慢慢往下,定在他肚子那个方向。
刚开始夏至还没理解清楚,想了想,特殊的梦,有看到芯姐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裤腰……
他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堪比桌上花瓶里插着的那支玫瑰花。
与此同时,沈放走进餐厅。
他半个小时前收到许不凡的通风报信,才知道夏至今天上班了,许不凡透露夏至的状态很差,他便飞速过来。
这不,进门就看到角落一张桌子,夏至和一位知性美女坐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知道他们说到什么话题,那女人竟然很不礼貌地盯着夏至某处,纯情的小男生不经逗,整张脸瞬间红了。
而沈放的脸则黑了。
难道夏至的口味是那样?
见男生羞红的脸,到底是不是喜欢,不言而喻,芯姐捂嘴轻笑了声,“天啊,夏至,不用犹豫了,这下你该明白自己的心了吧。”
害羞让夏至不敢抬头,也不禁鼓起了脸颊,好像还挺委屈,“我喜欢有什么用,那也得他是才行吧,如果我们其中一个是女说不定能成,万一他介意呢,搞不好连朋友也做不成。”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你问过他吗?”芯姐反问。
“没……没有,我感觉他应该跟我不一样。”
就算他是,应该不会喜欢我吧,他那么好看,当然会找个同样好看的人。
“我感觉你的感觉都不对。”芯姐说话太拗口了,夏至总要多点时间理解。
听夏至说那人为他做过的事,芯姐心里就有底了。
只听她又说:“你可以试探一下他。”
夏至:“怎,怎么试探。”
芯姐:“一些亲近的人才会做的肢体接触。”
夏至想到昨晚看过的电影,脱口而出,“……摸他?”
说完揣紧两只手,怎么想怎么不妥,却有点跃跃欲试。
摸哪儿来着?那电影好像是摸那儿??是那儿吧……
不好吧⁄(⁄⁄⁄ω⁄⁄⁄)⁄,我的天啊,太混账了!
得是多亲近的人才能做那个动作啊。
“男人的敏感部位不是被谁摸都会有反应的,不喜欢的人怎么靠近都是无用功,然而心里的那个人动一动手指头,他就能硬。”芯姐老道,不跟小孩子兜圈,一些话明说出来是最好的启示。
‘露骨’的话震惊到夏至的三观,“啊?不好吧,我跟最好的朋友都没有摸过,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随便……”
夏至莫名觉得很热,喝了口有点凉透的花茶,还是很热。
“噗嗤,小夏至,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是喉结。”芯姐伸手在他的脑门弹了一下,“没想到你的思想也不是很单纯嘛。”
轰!
这下糗大了。
原本夏至的脸已经够红了,现在直接红到脖子,延伸到领子里,连指尖也尴尬得抠红了,整个人像煮熟的虾。
在远处观望的沈放眸色深沉,额角有明显的青筋,可以看出他现在十分生气。
如果夏至喜欢女生,他一定不会阻拦,但是那女人至少得年长他十岁,动作还那么轻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
沈放就站在那里看他们足有五六分钟,夏至那张脸全程是不正常的红,他们之间的话题到底是有多大尺度。
沈放想要过去装作偶遇,探一探那女人的来路,可他脑子乱得不得了,当夏至发现他的存在,他便转头就走了。
夏至也是无意看到站在远处的人,正如刚才说的,他就算不说话也是人群的中心。
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夏至看到好多次出现在梦里面的人,心脏开始砰砰跳,这次他很笃定认为自己就是喜欢上沈放了。
立刻笑开了脸,朝沈放招了招手。
芯姐也跟着看过去,她只看到一张侧脸和背影,尽管如此也能看出对方长得不俗。
“诶?明明看到我了啊,怎么走了呢?”夏至放下手。
“是他吗?”芯姐问。
夏至不藏不掖,点了头。
“还不快追上去,试探他,事情就今晚解决。”
见夏至还在犹豫,芯姐问道:“你想不想跟他谈恋爱?”
夏至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此时此刻十分想要谈一场,他支吾说:“挺,挺想的。”
“那就去啊,勇敢一点!”
‘勇敢’这两个字激励了夏至,他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重重地点头,“嗯!”
芯姐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
“嗯,谢谢,芯姐。”夏至起身准备要走,芯姐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他,“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号码,微信同步,遇上什么想不通难题都可以找我。”
“谢谢,拜拜。”夏至将名片放进衣服口袋里,匆匆跑了出去。
许不凡原本藏在吧台后边,等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他才出来坐到芯姐旁边,煞有介事问道:“什么情况?”
芯姐端起花茶泯了一口,眉梢挑了挑,胸有成竹地说,“他们有戏了。”
“有戏?有什么戏?你不是开导他走出被性骚扰的阴影吗?”
“什么性骚扰阴影?没有啊,他是愁爱情问题,现在正出去追求他的爱情呢,诶,你说什么性骚扰阴影啊……”
许不凡望了望早就没有那两人的门口,又回望芯姐,随即笑得眉眼弯弯,搓了搓手,“嘿嘿,看我干了什么好事,我这表弟终于正式开始拐人了,不,是要被人拐跑啦。”
商业街今天跟往常一样热闹,前方独树一帜走着,夏至在人群中跟着他跑,人太多不能跑太快,一直追不上前面的人有点心急。
明明还大声喊了他的名字怎么还不回头呢。
沈放腿长,一步就跨出老远,后面的人难追。
夏至一鼓作气追了上去,途中不知道跟路人说了多少句对不起。
终于追到沈放旁边,他喘着气,喷出温热的白雾,“哥,你走得真快,我都要追不上你了。”
夏至完全没发现沈放是故意的。
有着男生特有的清香气息随着他的呼气进入沈放的鼻息里,沈放原本铁得硬邦邦的心软了大半,见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三步并两步才能稍稍跟得上,他不由自主地迁就夏至的速度放慢脚步。
“哥,你进去又走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夏至说,抬手摸了额头,竟然跑出了薄汗。
又或许是太过于紧张而出的汗,毕竟夏至现在心里快要纠结死了,纠结要不要现在就试探,心里那踏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去,以此不断重复。
刚才的开导只能让夏至明白自己的心意,并没有给他表白的勇气。
“突然想起有别的事。”沈放漫不经心地说。
“哦。”夏至追问:“急吗?”
如果急的话,就不能说想说的话,那些话估计要说上很久。
沈放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路口正好是红灯不能过去,他停下脚步,夏至一直看着他,等他的回复,没有留意看指示灯,一脚踏出马路,又被沈放拎鸡仔似的抓着他的后领,及时拎了回来,责骂他,“你不看灯?嫌活得太久了是吗?”
夏至才反应过来,幸好红灯才一秒就被人拉回去,还没有遇上起步的车子。
“我没顾上。”顾着看你了,顾着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的心意。
夏至想说却不敢说。
“我不急,有什么事吗?”沈放向前看红绿灯,不去看旁边的人,语气总是冷冷的没有情绪,如此说让人感觉很生分。
夏至也不知道他不急是好事还是坏事。
先暖暖场吧,说点别的。
“最近工作忙吗?”夏至生硬起头。
沈放用终结话题的一个嗯字回答。
双方落入沉默之中,第一次觉得六十秒的红灯是如此难捱,还有四十六秒,绿灯之后沈放就要过马路,然后开车走了,就要等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我的手已经好了。”夏至摊开左手递到沈放面前,“你看,现在还有疤,医生说擦祛疤膏就不会留下疤痕。”
沈放只用眼底瞥了眼,“嗯。”
夏至:“……”
沈放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因为工作忙而太累吗?
红灯还有三十五秒。
夏至又说:“你的衣服已经干洗好了,你明天去‘夜曲’吗?我带过去给你。”
“不确定,再说吧。”沈放说话冷冰冰的。
夏至的目光一下一下转去看旁边的人,脸却不转过去,问道:“你刚才到餐厅是要吃饭的吗?转头就走了,你现在岂不是还饿着?”
“不饿。”沈放不说吃没吃,只说不饿,有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沈放今晚很几位朋友聚餐,收到许不凡的消息后果断见色忘义,扔下一帮朋友赶过来。
可是看到他跟一个女人那么‘熟络’交谈,就算是饿着,也被气饱了,这段时间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白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