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石玉送曼曼与琪琪高高兴兴离开沧北，又继续投身了战斗之中。
很快，他们做的第一批月光灯发走后，国外市场很快给出了反馈，意大利小老板见销量不错，立即又增加了订单。随着出货量的稳定输出，石玉又逐渐接触开发到一些新客户。有了不压账期的月光灯做现金流支撑，振联眼看着逐渐开始缓回来了气儿，常规项目也可以稳定接单了，财务危机一点点在被扭转，但是离盈利尚远，账面离好看也还任重道远。
新联振的办公区域比以前小很多，吴智与朱郁郁的办公位站起来就能看到彼此，只要吴智在公司，桌上都会悄悄出现一杯泡好的茶，或者是用便当盒装好的小食。下午时分，吴智从行政部刚拿完资料回来，见桌上的茶杯里已经放好了一杯刚泡的维C泡腾片，小泡腾片轻轻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彻底融化了，吴智拿起来喝一口，温热的水杯散发出橘子味清香。
吴智微笑起来，每天都被这样的爱意包裹着，令他精神焕发。他深深体会到了，一个活泼的女孩子有多会怼人，就有多会疼人。
他走到朱郁郁工位前，将手里的资料晃一晃，“我要去见个业主谈项目，晚上回来的早就送你回家，如果回来会晚，我提前跟你说。”
朱郁郁扬起脸应一声好，让他速去速回。她忙好自己手头的事，环顾一下四处，石玉似乎又不在公司，心知石玉又去工厂研究她的宝贝垃圾了，想一想，索性也跟着前去工厂看看进展。
到工厂一看，石玉果然与林厂长在开会探讨，“构成镁基材料的基体合金，可以选择最轻的Mg-Li，相容性也比较好，我们可以试试大理石石粉与它复合，理论上出来的材料会符合要求。”
林厂长略一思索觉得可行，打算按这个方向去试试，见朱郁郁正好进门来，与她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石玉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她看一眼屏幕，将两手架在桌上，脸藏进手心。
朱郁郁看一眼来电显示，又是石母，不由担心问道：“是……又找你要钱？”
石玉闷声说道，“这次要的不是小钱，她要退股，拿回一百万。”
朱郁郁失色，联振现在用鞭子抽也抽不出来一百万。“怎么这么突然？”
“不算突然，已经催了我半个多月了，讲道理也讲不通，我不接电话就天天打。”石玉无奈。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能不能把她的股份转让给别人？”这几年来，朱郁郁大约也知道石玉与石母的关系，有些替她难受。
“联振现在这个情况，恐怕没人会接手股份转让。先挺一挺吧，有钱了再来处理这件事。”石玉将脸伏在桌子上，朱郁郁走过去，揽住她的肩头，心中暗自喟叹，原来自己能拥有一对平凡普通却明事理的父母，已是多大的一件人生幸事。
少顷，电话震动声又响起，朱郁郁眼尖，一眼看到屏幕上是“丁志明”三个字，哎呀轻呼一声，立刻说道，“我去看看林厂长。”随后转身逃了出去，将身后的空间留给石玉。
石玉见她反常，拿起手机来一看，知道了她为何如此表现，但是已顾不得看她，飞速将手机划开，轻轻“喂”了一声。
“我回来了。”丁志明的声音一如往常，这四个字，石玉仿佛听到花开。
“你会来沧北吗？”意识无法骗人，石玉也不知自己如何做到脱口而出这句话。
丁志明停了半秒，“会。”
石玉深吸一口气，厂房外的落地长窗光线柔和，屋里静寂无声。她轻声说道，“来看看月光灯生产线，固废样板我也做了新的。”
“好，我安排一下，最近就过来。”丁志明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最近好吗？”
石玉托着头，天天都被亲生母亲催债百万，这个问题她不知如何回答，终于还是回复道，“还好，就是容易疲倦。”
丁志明约莫还是猜得到她的处境，叮嘱一句，“注意身体。”
“好！”石玉握住话筒，听出他有挂断之意，恋恋不舍地加一句，“等你过来见面聊。”
听筒挂断，石玉兀自发呆，这一刻的她已完全不似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那个她，心思与天下少女无异，明明已在期待见面，又怕他看到自己最落魄的处境。
过了好一会，朱郁郁探身进来，“玉姐，可以下班走了。”
石玉看一眼时间，“这么早么？”
“吴智在来接我的路上，你的车停在公司，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石玉挥一挥手，“你走吧，不敢打扰你们。”
“得勒~”朱郁郁俏皮一笑，转身向厂房外走去，她有种感觉，石玉很快也会掉入恋爱的手中。
朱郁郁走出厂房门口，吴智的车刚好到达，她快跑几步拉开车门坐进去，天已经凉了，讲话开始有了隐约的哈气。“饿不饿，想吃什么？”吴智看着搓手的她，将暖风调得更大一点。
“今天不能和你吃饭了，母后交代我必须回家喝汤。”朱郁郁撅一撅嘴，调皮说道。
“那我送你回家。”吴智看着她，路灯折射进来的光罩在她身上，年轻的肌肤像透明。恋爱后朱郁郁才肯将可爱的一面给他看，有时让他觉得她像个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玉姐可能要谈恋爱了。”朱郁郁想到下午的电话，忍不住八卦起来。
吴智将车掉个头，向工厂一侧的大道驶去，配合她的语调，“是吗，和谁？”
“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最近好像经常在给玉姐打电话，那个异型项目的丁总设计师。”
吴智笑起来，“那我明白了，上次验收就是丁总开了后门，不然我们的项目根本过不了，听他们那边的人说他还受了处分。”
朱郁郁睁大眼睛，“还有这种隐情！”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吴智趁红灯的间隙伸手摸摸她的头。
二人细语着，很快将朱郁郁送到了小区门口。朱郁郁跳下车，转身跟吴智挥手，吴智也走下车来关上车门，伸手揽过她，抱一抱她。
“明天早上我准点来接你。”朱郁郁的发丝带着清香，吴智吸一口气，不敢相信那个坏脾气的女孩已是怀中人。
朱郁郁听话点头，松开他，向身后的大门走去。
吴智目送她走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依然是“未知电话。”
他皱一皱眉，似早已知道对方是谁，接起来毫不客气道：“不是跟你说过以后别再烦我吗？你扪心自问，我为你做的是不是够多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话筒那一头不知道说着什么，吴智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点，“你自己说的，有些事永远不要再提，那就忘了吧！”说完这句，他心烦意乱地立刻挂断了电话。正待走回驾驶室那一头，却突然听到身后朱郁郁叫了一声吴智，距离似乎非常之近，如在耳侧。
他艰难转过身，时间似乎停止了滑动。只见朱郁郁面色平静的说道，“我的手机忘在你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