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郁郁皱眉查看这封律师函,落款处写着奇志设计贸易公司,这正是那家抢先他们一步申请透光石专利的公司,现在居然倒打一耙发来了律师信,朱郁郁来到石玉办公室,将这两张薄薄的纸递给石玉,有些生气的说道,“这就是找任浪涛买我们图纸的那家公司,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还反咬我们一口。”
石玉已学会处变不惊,“说明我们的产品在欧洲市场对他们有威胁,但是他们有专利,我们确实站在下风,如果他们要较真,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那我们的月光灯怎么办?明明是我们的研发技术,难道就这样退出市场么?”朱郁郁替石玉委屈。
“把欧洲现在这批月光灯交完货后,我们就不做了吧。”石玉垂下眼睛打量信笺,律师函勒令他们不得再在市场上销售同类产品,后面盖了醒目的红章,她将它折好放在办公桌上,这几个月来石玉见过了各种催款函件,对红章已经司空见惯。
朱郁郁低头准备离开,石玉叫住她,“你与吴智最近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她背向着石玉的身体停住,也不回头,说了一句,“没有。”
“没有就好,我打算和林厂长交代一下最近的工作,下午去一趟景德镇,丁志明建议我去了解一下那边的陶瓷烧制技术,你和吴智要帮我盯好公司。”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朱郁郁扭回身来脱口而出。
“还说你俩没问题。”石玉手指交叉起来,“你最近状态都不太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我和他已经分手。”朱郁郁咬唇说出来。
石玉正待再要张嘴,朱郁郁一双眼睛看着她,哀求说道,“不要问了,我想和你去景德镇。”
石玉闭上嘴,站起来走到她身旁,轻轻抚一抚她的肩,“好,我们一起去。”
朱郁郁走出去吩咐前台订票,前台很快就办妥,将车票信息给了二人,她们预定的是下午2点多的车次,看看时间,刚好够朱郁郁回家简单收拾行李。
石玉开车将朱郁郁送回家,约定下午一点半车站见,朱郁郁向她挥手,目送她将车发动开走。回过身来才走了两步,身后一辆黑车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人,头发蓬乱一身酒气,朱郁郁受惊退后一步,才看清是吴智。
“郁郁,我来送你上班。”他精神不振,状态萎靡,举止也不太受控,副驾上放着喝光的酒瓶,不知道他几点来的楼下,以及等了多久。
朱郁郁说道,“上午的班已经结束了。”
“那我们还来得及赶下午的班。”吴智伸手想要拉她,朱郁郁退后一步,他趔趄一下,靠在车门上做支撑。
“不用,我下午要和玉姐出差。”
“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吴智这些天显然也不是很好过,胡茬沿着鬓角向下挂了一圈,似老了好几岁。
“吴智,你去醒醒酒,我们结束了。”朱郁郁硬下心肠说道。
吴智摇头,“我没有喝多,不需要醒酒,但是你说的话我没有听清。”
他用一只手撑住头,“郁郁,你可知道,曾经我是个非常自信的人,读书也一帆风顺,一直到大学毕业前,我都觉得未来的我一定会大有作为……谁知道进了社会才发现,我们这种普通出身的孩子,想靠自己的双手挖出来路有多难……”
他停了几秒,从他袖子的间隙里,有一瓣泪向地面砸下去。朱郁郁受了震荡,扭过头去,强迫自己不要自己心软。
“我想挣钱,想有更好的生活,我身边所有人也都在抓住机会弄钱,做采购的、做施工的,什么手腕方式都有……环境如此,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直到跟着任浪涛来到联振,认识了石总,也遇到了你……”吴智将头仰起来,试图将眼泪倒流回去,发现无果之后拿手在脸上胡乱一抹,继续艰难地说道,“郁郁,我以前是有做了一些错事,你能不能给我和我们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
见到他眼泪的朱郁郁有点失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吴智趁着间隙上来一步握住她的手,将滚烫的脸埋在她手心中,“我认真想要和你拥有一份稳定的感情,你的真实和正直让我审视自己,让我明确自己以后想要的是心安的生活。”
朱郁郁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潮湿了一片,面对选择的她在这一刻有些迷惘。终于,她轻轻抽出手,“我要去收拾行李赶车,时间快来不及了。”
吴智依然一只手拉住她,用另外一只手将衣兜里装着钻石吊坠的小盒子掏出来,一把塞进她的口袋里,“我会等到你的答复。”
朱郁郁没有再说话,低头快步向楼道走去。
吴智在身后喊一声,“你们出差要去哪里?”
朱郁郁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楼道里,只有鞋底碰着地面的踢踏声,良久,伴着楼道的回音传来闷闷的三个字,“景德镇。”
一小时后,朱郁郁拖着箱子从家里出来,心砰砰跳着下楼,她不知道一会要如何再面对吴智。走到楼下,发现吴智的车和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有五分失落,又有十分放松,忍不住长呼出一口气,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向车站驶去了。
抵达车站时,石玉已经在候车室等待她了,时间刚刚好,很快车就向江西方向驶去。这一班车的时长并不短,总车程有十几个小时,会在第二天上午抵达景德镇。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以300km的时速向后退,朱郁郁将头靠在石玉肩膀上,半梦半醒之间,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是靠在吴智肩头。联振工厂的工人出事那一天,吴智就是这样让她挂在自己身上,送她去了休息间,又待她从惊吓中醒来送上了一杯热水;任浪涛卷走联振所有钱的时候,公司走得最艰苦的那一段路,吴智也有主动贷款给公司应急,那个共同战斗的时刻,她也曾经握住过他的手。
“你能不能给我和我们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这句话回荡在朱郁郁心里,究竟能不能,她有点想落泪。
石玉似乎一点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当她是已经沉沉睡去,所以当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轻轻将朱郁郁的头放正,站起身来走到通道口才接通。
电话是林厂长打来的,上午收到律师函后,朱郁郁向他转达了暂停月光灯的生产,林厂长来电是询问欧洲最后的那批货是不是照常发,货值大约50万元人民币,石玉看着窗外跳跃的景色,点头回复道,“正常发。”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刻,奇志设计贸易公司已经将星空起诉到了法庭,现在一切如常的平静下,其实酝酿暗藏着又一场暴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