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秋,盛夏的余威迟迟不退。
易竹眼眶下隐约泛着乌青,图书馆冷清的白光,衬得她看起来有点憔悴。
耿浩手肘撑着头,百般无聊的坐她身旁,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他那张娃娃脸看起来有几分稚嫩,实则性格欢脱跳跃,比起宋梓东的油腔滑调更容易讨人欢心。
“美少女,咱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
他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往易竹看的书上扫两眼,无声笑了。
女生似乎都喜欢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天真的以为只要多看一些理论性的心理学方面书籍,就能够拥有洞察人心的本事。
而实际上,有些人就算钻研一生都未必能参透的东西,又怎么能是区区几本书就可以看懂的。
易竹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叫我易竹。”
耿浩简直要被她打败了,认输般点头:“好,易竹,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易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时间也许会很赶。”
她总是这样,连拒绝的方式都婉转,什么事都留有余地。
耿浩喜欢的就是她这种性格,有自己的原则和考虑,那双眼睛总是充斥着与她年纪不符合的成熟。
他最初被她吸引的,就是这双眼睛,充满了神秘感。
耿浩不想放过这种难得的好机会,他觉得自己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毕竟这样的女生,身边总是不缺追求者的。
易竹终是没办法忽视他落在她脸上,直白的目光,干脆把书合上。
“你周末有空么?”
他思绪被打断,笑容重新浮现在嘴角处。
“当然有,你什么时候找我,我都有空。”
易竹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一语不发地看着耿浩,对方无奈的笑了笑,问:“被吓到了?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易竹摇头。
耿浩替她把那两本有关心理学的书籍做登记,声音听起来难得有些压抑。
“我......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易竹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你别多想。”
轻描淡写四个字,耿浩却听出其中有几分安抚的意思在里面。
他转阴为晴,笑容重新挂在脸上。
“那就这周末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就打我电话。”
那句“我去接你”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忍住了。
有些时候关系进展的太快,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消失了,易竹几乎是一瞬间如释重负,淡淡点头。
她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天空有些阴,起风了,挨着教学楼的那棵老树,树叶哗啦啦的响。
有可能要下雨了。
......
晚上八点多,窗外乌云密布。
夜幕中忽然闪出一瞬银色又刺眼的白光,轰鸣雷声沉闷又迟钝的低低滚动,在耳畔轰然炸响,随着狂风肆虐搅乱院中风沙。
沈瑜伸手戳一下易竹的肩膀,小声问:“竹子,你带伞了吗?”
易竹缓缓摇头。
公兔子转身对沈瑜说:“我带了,可以借给你。”
沈瑜喜笑颜开,不客气的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班长。”
班主任凌厉的目光闻声看过来,没直接点她名,警告的意味已经十分明确。
沈瑜吐了吐舌头,对着公兔子扮了个鬼脸。
后排宋梓东翘着二郎腿,早就注意到沈瑜那边的动静,语气听起来有点烦躁:“好好的排什么座位,弄这两个糟心的玩意儿摆哥前面,不存心让哥气不顺嘛。”
前面善宁信和班里一个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女生,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善宁信皱着眉,沉声说:“你如果不愿意,可以主动提出来换位置。”
宋梓东嗤笑一声,面露不屑:“真没见过脸比你还大的女生。”
陈则年目光直直盯着第二排易竹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对宋梓东和善宁信之间的针锋相对充耳不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外面雨声被雷声覆盖,易竹和沈瑜躲在一把伞底下,并肩往出走。
她们身后宋梓东和陈则年不紧不慢的跟着,形影不离。
校门口小护士踩着高跟鞋,不满的对宋梓东说:“怎么才出来啊?”
宋梓东笑嘻嘻的搂着她细腰,凑到她颈肩闻了闻,眉头一挑:“呦,换香水儿了?哪个情哥哥送的?”
小护士脸色骤变,瞪着他:“说什么呢?还不是上次你嫌我那瓶香水味儿太熏,我才换了个牌子。”
“是吗?”
“你什么意思?”
气氛僵硬,沈瑜兴致勃勃的拉着易竹站一旁看热闹,满脸幸灾乐祸。
陈则年站房檐下抽烟,眼前的一幕像是烂剧里的苦情戏,女主自以为深情款款的倾诉衷肠,男主却对此不屑一顾,女主过不了多久就会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
一支烟需要多长时间?
五分钟?
还是十分钟?
他把烟蒂扔在地面上碾灭,余光瞥到易竹微微蜷缩的肩头,眉心一皱。
他沉声催促。
“快点儿。”
宋梓东笑嘻嘻的回他一句“马上”,转身又似笑非笑的盯着小护士脸上不辨真伪的泪水。
他指腹抹去残留在她眼角处的液体,搁在嘴里舔一口,又吐出来。
“沾了雨水,连味道都变了呢。”
这话不知有意无意,小护士瞬间血色褪去,脸上惨兮兮的泛着白。
她眼睁睁看着宋梓东转身,毫无依恋的离开,突然就懂了。
从她选择背叛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被他捧在手心上的资格。
车里暖风开到最大,易竹冻得指尖冰凉,被陈则年拽住手腕,直接按在暖风口上。
沈瑜把伞扔脚边,说:“咱去吃点东西吧?”
宋梓东低头删小护士的手机号码,头也不抬的说:“地方你们定,我吃什么都成。”
沈瑜于是去询问易竹的意见。
这三人基本上都是没主见的,易竹想了想,说:“吃火锅行么?”
这种鬼天气就适合吃火锅。
夜市附近的大排档风雨无阻,导致附近的几家店生意都冷冷清清的。
老板叫苦不迭,好不容易进来几个客人,为首的小青年又似乎对他这家店不太满意。
“这怎么烟熏火燎的?”
沈瑜瞪他一眼,说:“事儿怎么这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