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竹再见到易振的时候，有一瞬间恍然。
她不确定这种转变是暂时还是固定，总之易振离婚以后的生活，比她想象中要好上很多。
易振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对易竹说：“咱家房子被我卖了，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你自己收好，别弄丢了。”
易竹手一抖，差点没扔地上。
易振叹了口气，说：“你不原谅爸爸也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其他都不重要。”
易竹深呼吸，沉声问：“你还有事吗？”
易振摇头。
“那爸爸就先走了。”
易竹毫不犹豫的点头，她现在一分一秒都不希望他继续待下去，与易振之间根本就是无话可说。
他过得好与坏，跟她没任何关系。
易振横穿马路，坐上一辆白色的奥迪A8。
车里有个女人。
易竹猜测易振之所以有这样的转变，应该与那个女人有关系。
她轻嗤一声，极度嫌恶。
还真是越活越出息，连吃软饭都学会了。
今年冬天特别的冷，北风刮骨，下过的雪一夜结成冰，走路都成问题。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十天。
气氛紧张，所有人都不敢松懈，埋头苦读。
中午食堂吃饭的人挺多，排成长长的队伍。
陈则年站在中间，端两个餐盘。
“阿年，还打算交白卷？”
宋梓东耳后夹根烟，刚剪过头发，整个人精神又利索。
陈则年没理。
他目光追随着易竹，直到她入座。
宋梓东伸手在他眼前晃，“阿年？看什么呢？”
陈则年皱眉，“不然呢？”
“你不想跟竹子考一个大学？”
他还真没那么打算过。
她的梦想只是被暂时扼杀，机会还可以有，只是她自己不愿意争取。
再好的大学，也留不住她想要跑赛车的灵魂。
况且，她根本不需要这些。
沈瑜把嘴里的糖果吐出来，眯着眼睛瞄准外面的垃圾桶，保持着投球的动作，在心里倒数。
一，二，三。
......
食堂阿姨嫌外面太冷了，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沈瑜动作不得不中途停止，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竹子，快考试了。”
“嗯。”
“你复习的怎么样？”
易竹攥着矿泉水瓶盖，说：“还好。”
她尽力而为之，其他的就交给天意。
宋梓东和陈则年打饭回来，宋梓东看了眼沈瑜：“你不吃？”
“不吃。”
“不吃你来干什么？”
“我陪竹子不行啊？”
那态度，一脸的不耐烦。
宋梓东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这位祖宗了。
陈则年把餐盘搁到易竹面前，随手扔过去一双筷子。
一荤两素，均衡搭配。
易竹说：“谢谢。”
“嗯。”
她没什么胃口，吃不到三分之一。
陈则年敲了敲她餐盘，问：“不喜欢？”
“饱了。”
他点头，没多问。
下午模拟考试，试卷是班主任亲自挑选的题目，各个都是重中之重。
易竹专心答题，目不斜视。
陈则年倾身搭话：“这么认真？”
她目光落到他干净的卷面上，果然连名字都没写。
“一个都不会？”
陈则年眼睛往她脖子上瞄，易竹下意识伸手去挡，顿时就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面上闪过愠怒。
陈则年胸腔里漾出一声低笑，从她手中抽走圆珠笔，给面子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易竹初次看到他写字。
陈则年指骨分明，修长干净，握笔的姿势很标准，长得帅的人连写字都是一种赏心悦目。
他抬起头，与她的目光碰撞。
“好了。”
易竹抿了抿唇，从他指缝间抽走圆珠笔。
他余光瞥到她卷面上几个空白的部分。
“不会？”
“嗯。”她问，“你会？”
“你说呢？”
易竹看着他，“那你问什么？”
陈则年没说话。
他从她的背包里重新翻出一支圆珠笔，在卷面上写了半天，只有答案没有过程。
易竹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你会。”
她用的肯定句。
如果一个人真能过得随心所欲，完全不用被生活所控制，那么他真正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她呢？
......
陈则年没交白卷，连班主任都惊讶的多看他两眼。
可惜还是零分。
真正高考批卷的老师，不会允许学生只写出答案，而没有过程。
任何事都必须有一个过程，结局才完美。
考试前一天，所有人参加体检。
梁医生笑眯眯的看着学生们露出白嫩嫩的胳膊，咬着牙等抽血，那表情跟上刑场似的。
轮到易竹的时候，梁医生问：“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易竹摇摇头，说：“经期。”
“那你够倒霉的。”
易竹盯着针头扎进肉里，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摁着医用棉签从医务室出去。
沈瑜紧张兮兮的凑上来：“疼吗？”
“不疼。”
沈瑜半信半疑的进去，结果出来的时候，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易竹问：“疼？”
沈瑜摇头：“不疼。”
于是下一个女生放心的进去了。
沈瑜和易竹勾肩搭背的回去，班级里人人都在讨论刚才抽血的经历。
够无聊的。
隔天就是考试，晚上分考场的时候，易竹跟沈瑜他们三个整整差了一个楼层。
沈瑜语重心长的说：“千万别让自己吃亏，知道吗？”
易竹点头。
沈瑜还是有点不放心，跟她一个考场的同班生，就三个人。
“有什么事就去二楼找我。”
宋梓东拍了拍她肩膀，嗤笑一声：“你瞎操什么心，有阿年在呢。”
沈瑜看着易竹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叹了口气：“你这也太弱了。”
陈则年低头看她一眼，抿了抿唇。
弱？
她曾经操控方向盘，在世界上最危险的赛道飞速疾驰，用生命争取每一分每一秒。
这样的人，怎么会弱。
易竹走过去和沈瑜并肩，认真说：“别担心。”
吃一堑长一智。
她头两次考试吃过亏，总能长点教训。
沈瑜翻了个白眼，从背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递给易竹。
“呐，给你吃。”
宋梓东惊叹道：“你书包是百宝箱么？”
沈瑜不理他，把巧克力塞进易竹怀里。
“这是班长给我的，他说国内买不到，我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你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