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竹这一晚,辗转难眠。
她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企图看清上面细小的裂纹。在这漆黑的夜,一切都只是徒劳。
游神天外,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
易竹头晕的厉害,灌了铅似的。
她知道身体出了问题,绕是免疫力在强的人,也受不住冬天在雪地里穿单衣站一个多小时。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发烧了。
顾明渊比起女人到底不够心细,公寓里没有随手可拿的医药箱,她这会儿病殃殃的爬不起来,只能寻找外援。
电话拨通,那边秒接。
“竹子,是不是想哥了?”
宋梓东单手掌握方向盘,贱兮兮的声音透到对方耳中,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
陈则年闭目养神,脸庞隐在烟雾中,晦暗不明。
“发烧了?”
“有空,你放心,我这就过去。”
“附近应该有药店,你待着别动,等我过去再说。”
挂了电话,宋梓东咧着嘴笑。
他把车开到一家药店门口,天刚刚放亮,卷帘门半开不开,还没有正式营业。
陈则年单手把卷帘门举起来,示意身后宋梓东进去。
药店老板吓一跳,连忙问:“你们有什么事儿么?”
“来药店当然是买药。”
这两个人跟混世魔王似的,药店老板被私闯商铺,见来者不善,敢怒不敢言。
最后宋梓东拎着一方便袋药盒,小声嘀咕:“总感觉被坑了。”
发烧感冒,需要吃这么多药吗?
易竹躺着晕的厉害,宋梓东敲门里面没动静,猜她应该是睡着了。
没办法,只能打电话。
打了三遍才接通,易竹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宋梓东提着手里的药袋子,嬉皮笑脸:“小可爱,社区送温暖喽。”
易竹给面子的弯唇笑了笑,眼尾上扬,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柔和。
她平日里很少笑,即便是笑,也是皮笑肉不笑。
宋梓东捂着胸口,“妈呦”一声。
“竹子,哥心脏都快要被你美化了。”
身后陈则年踹他一脚,指使他去厨房烧热水。
易竹脚丫子踩地板,指甲圆润透着粉。
陈则年眸光一暗,从鞋柜里翻出双女士拖鞋,扔到她脚边。
“穿上。”
38码的女款拖鞋,大众码数,她穿着跟条船似的。
那脚小的,他一手就能捧住两只。
他目光太过专注,易竹不自在的缩了缩脚趾。
陈则年勾勾唇,问:“好点么?”
易竹点头。
他往卧室里扫一眼,床铺乱糟糟的没被收拾,她应该还没有起床,甚至来不及吃早餐。
“吃什么?”
易竹嘴唇干涩,抿了口水。
“还不饿。”
宋梓东把保温壶倒满热水,对着一方便袋的药盒犯愁。
这也太多了。
陈则年余光扫了眼,随手抽出两盒。
易竹抬头,无声抗拒。
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半晌,吐出两个字:“甜的。”
易竹拧着眉,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药了,自身免疫力向来很好,从不轻易生病。
况且,药通常都是苦的。
宋梓东跟个老妈子似的,给她把退烧药的冲剂用小碗装好,等易竹苦着脸一口喝完,连忙递过去两块儿冰糖。
冰糖入口,苦味儿尽散。
她吃过药以后就开始犯困,头栽沙发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宋梓东咧着嘴笑,认命的到厨房刷碗。
宋少爷发誓,他这辈子第一次对女生这么好,连他老妈都没有过的待遇。
陈则年去卧室拽条毯子,给她盖上。
宋梓东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他对女生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他家年哥可是平生头一次这么有耐心。
他们俩,肯定有事儿。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吃药。”
两人去阳台抽烟,宋梓东越想越乐。
陈则年猛吸了一口,烟在肺腔里过滤,从嘴里缓缓流出。
他眯着眼,哼笑出声。
“娇气。”
易竹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公寓客厅里,宋梓东正趴在茶几上,疯狂抄袭她的寒假作业。
目光上移,陈则年双腿伸直,靠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们没走,一直在守着她。
易竹心里划过一道暖流,她睡出一身汗,浑身黏糊糊的不怎么舒服,光着脚去浴室洗澡。
水声哗啦啦的从浴室里传出来,宋梓东和陈则年对视一眼。
她还真是没有身为女生的自觉,就对他们两个大男人这么放心?
宋梓东愉悦的勾了勾唇,心情还不错。
陈则年重新闭上眼,等着她洗完。
女生洗澡是个漫长的过程,宋梓东寒假作业都抄完了,易竹还没从里面出来。
算计着时间,都快一个小时了。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陈则年皱着眉,“能出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浴室的门就开了。
宋梓东连忙低下头,生怕看到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你们吃饭了么?”
易竹从卧室出来,她在浴室的时候就已经穿戴整齐,能遮的地方遮的密不透风。
她思想还没开放到那种程度。
宋梓东也意识到自己想多了,难得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等你呢吗。”
易竹轻轻点头,问:“想吃点什么?”
隔几秒,又补上一句。
“我请。”
陈则年心中徒然涌起一股烦躁,她总是什么事都想要撇的干干净净,不愿意欠别人的,事事都拎得清。
太理智是好事,有些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
他的认知里,像她这么大的女生,还沉浸在童话般的言情小说和充满粉色泡泡的偶像剧里。
她总有着超乎寻常的成熟和神秘。
这也是她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宋梓东拎着车钥匙率先出门,扔下一句:“我先去热热车。”
他一走,那种压迫感更甚。
易竹神经都绷着,略微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能让她紧张的场面还真挺少的。
当年疾驰沙漠,飞檐走石的时候,她连眼都没眨过。
“你紧张什么?”
他手臂搭着易竹身后的沙发,从正面看有点像是她靠在他怀里。
易竹抿唇,不说话。
她从头到脚都快烧起来了,陈则年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哪怕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动作,也足够让她无从适应。
这男人騷起来没人能招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