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竹做梦都没有想到,顾斩没回顾家老宅,竟然就是为了避开顾明渊和李璨,到华康来堵她。
他对她的恨,从来都没有遮掩过。
易竹踉跄着被他拖了一路,羽绒服来不及穿,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顾斩嘴里骂骂咧咧,三两句离不开“狐狸精”仨字。
“易竹,你怎么就这么贱呢?”
“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靠我爸养活着你。别忘了你姓易,这辈子都不可能是顾家人。”
“你妈那狐狸精把我爸迷的团团转是不假,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取代我在我爸心里的位置?”
易竹半低着头,看不出喜怒。
她看似逆来顺受的性格,实则远没有表现的那么坦然。顾斩的话于她来说,字字诛心。
但她无力反驳。
顾斩攥住易竹的手腕,眼中滔天恨意,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碾碎。
“你给我滚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他妈不要让我在看见你。”
气氛凝滞,她眼神淡如水。
“你有种就弄死我。”
“你说什么?”
顾斩猛地揪住她领口,往自己身前一带。
易竹踮着脚,不躲不避。
“你以为我不敢?”
“你试试。”
顾斩额头青筋凸起,死死咬着牙根,埋藏在体内的暴躁汹涌而来,他眼中一片猩红,盯着她纤细的脖颈。
让她死,再容易不过。
他在犹豫。
易竹看出来了,学着陈则年惯性动作,眯了眯眼。
她做不到陈则年无形中给人的压迫感,但这动作放她身上,无疑是给对方最好的挑衅。
顾斩被彻底激怒了。
他被疯狂的怒意侵蚀了理智,双手不受控制掐住了易竹的脖颈,发了狠似的用力。
易竹闭着眼,身体放松。
都说人死前的几秒钟,眼前会放映这一生最刻骨铭心的回忆,那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执念。
可易竹,脑中一片空白。
这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她能清晰感受到生命的流失,只希望这一刻来的再快一点。
耳畔突然传来凌厉的风声,顾斩那双手从她的脖颈骤然抽离,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
易竹猛地睁开眼,浑身僵硬。
顾斩狼狈的倒在雪地里,黑色羽绒服被踹出一个脚印,他眼中怒意翻滚,却逐渐找回了理智。
“你他妈的算计我?”
易竹没吭声,等同于默认。
陈则年瞳孔黑如墨,直直看着她。
正值冬季,她身上只穿件奶白色的家居服,纤细脖颈暴露在空气中,那片青紫乍一看触目惊心。
她鼻尖嗅到点酒味儿。
宋梓东把羽绒服给易竹穿上,死死盯着还坐在地上的顾斩。
“我他妈早就说你是个变态,顾家那点家产,白给易竹她都不稀罕,也就你顾斩拿着当个宝。”
顾斩拍掉羽绒服上面沾了雪的脚印,冷笑一声:“你懂什么?”
“我他妈......”
“东子。”
陈则年出声打断,拧着眉:“先送易竹回去。”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眼睁睁看着顾斩施暴,没人上前拦着,反倒是有人掏手机录视频。
一方有难,八方拍照。
易竹目光掠过这群人,在有些时候,袖手旁观是最不为人知的施暴者。
她把战场交给陈则年,全身而退。
这一局,她跟顾斩两败俱伤。
争斗无止无休,望不到尽头。但从今天开始,她彻底有了靠山。
哪怕,这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
屋里似乎还残留着搏斗过的痕迹,宋梓东去厨房给易竹倒了点开水,一颗硬汉心都快要心疼的化开了。
他把杯子递过去,问:“疼吗?”
易竹摇头。
宋梓东叹了口气,自顾自说:“傻不傻啊你,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儿,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易竹抿抿唇,没听进去几句。
她被陈则年的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从故意被转到六中,想方设法激怒顾斩,最后逼他出手,都在计划中。
这种接近于原始性的报复,不光只针对一个人。
易竹是疯了,彻头彻尾的疯了。
她在死亡边缘,被陈则年强行拉了回来。
宋梓东喋喋不休讲了半天,也意识到自己纯粹是浪费口舌,干脆破罐子破摔,往沙发上一栽。
陈则年不知道跟顾斩说了些什么,他回来的时间比易竹预算的早一点。
她坐着,他站着。
这种居高临下的占位优势,顿时让易竹气势上矮了一大截。
宋梓东兜里摸根烟出来,咬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去外面抽根烟。”
室内只余下两人,沉默的诡异。
陈则年是第一次到易竹家里“做客”,她家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感受不到半点生活的气息。
这种标配公寓,她住这么久,竟然还是原装,电视和大多数家具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不难看出来,她没把这里当成家。
这里不是,顾家也不是。
她像浪迹天涯的走渡人,居无定所,漂泊无依。
“易竹。”
他缓缓走近,嗓音低沉。
易竹心尖儿发颤,无从适应。
陈则年单手撑着沙发,微微俯身,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眸中映着她略显慌乱的身影,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她在下意识自我保护的时候,披盔戴甲,像个女战士。
可卸了伪装,她也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女生。
陈则年盯她几秒,不疾不徐吐出一句话。
“别活的这么窝囊。”
他说完,也不等易竹有反应,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防盗门“咣当”一声,隔绝了她落在他身后的视线。
易竹倚着沙发,疲惫不堪。
空气残留他身上洗衣液的气味儿,清清淡淡,并不难闻。
陈则年从楼道出来,宋梓东正倚着车门,跟个穿白大褂的小姑娘搭讪。
他没穿羽绒服,纯黑色衬衫配条休闲裤,肩宽窄腰,一米八三的个子很轻易勾起姑娘的好感。
“美女,留个手机号码?”
小姑娘脸有点红,余光瞥到坐进车里的男人,试探着问:“这是......你朋友?”
宋梓东似笑非笑看着她,那笑容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转眼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是啊,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