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什么是公平?
端看你站的高度,足不足以让人信服。
腊月二十九,易竹踏上最后一班返程的火车。
窗外景致过眼云烟,匆匆如流水。
沈瑜仰着头,睡得很熟。
天黑前,大片大片的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荒郊野外,白雪皑皑,干净的一尘不染。
这场雪,起到催眠作用。
易竹上眼皮贴下眼皮,困得有点睁不开眼。
陈则年单手拎行李,扔到脚下。
“你睡,我看着。”
易竹缓缓摇头,说:“不用。”
宋梓东刚抽完烟回来,身上烟味儿挺重,夹带着一缕清淡的香水味儿。
易竹盯他几秒,没说话。
宋梓东被易竹看得心里发毛,摸了摸鼻子。
“怎么了?”
陈则年舌头抵在上颚,烟瘾犯了难受,通身烦躁难以掩饰。
“抽根烟要四十分钟,你怎么不干脆死女人身上?”
宋梓东“诶呦”一声,连忙说:“年哥,你是我亲哥,小点声行不行啊?”
“滚!”
他一站起来,车厢都像是满了。
易竹困得眼睛发直,宋梓东嘿嘿一乐。
“竹子,睡会儿吧。”
她不在坚持,倒头就睡。
火车途经一站,停歇二十分钟重新发动。
车厢弥漫着一股油腻的辣条味儿,那种古怪的气味呛鼻,熏得易竹头晕脑胀。
她睁开眼,沈瑜还没醒,宋梓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陈则年坐靠窗的位置,眉宇间透着一股疲惫,侧脸线条硬朗,嘴唇微抿。
他昨晚做了个梦,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暴风雨中,奔跑的女孩被一个男人轻易拉住手腕,举步难行。
[相信我,你还可以继续做赛车手。]
[不了,我醒了。]
梦中那张脸,魂牵梦绕了两年。
他神情微动,转脸盯着她看。
“醒了。”
易竹点头,说:“抱歉,睡过头了。”
她起身去洗手间,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假惺惺的让他睡一会儿没任何意义。
她不需要费尽心思的去讨好他。
而且,那样的关系相处起来会很累。
洗手间充斥着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儿,这种清淡因为分量太足,掺杂太多其他的污秽,变得极其难闻。
易竹胃部反酸,有点恶心。
有人在外面敲门,催促着:“快点儿啊,上个厕所这么长时间。”
旁边有人附议:“就是啊,这厕所也不是你一家开的。”
一男一女,关系匪浅。
易竹默不作声冲掉马桶,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香水味儿的女主人,三分颜值被浓妆毁的干干净净,毫无美感。
女人不耐烦的皱着眉,伸手把易竹拽到一边。
“让开,挡路了。”
......
易竹被香水味儿熏一身,回去的时候,陈则年有点嫌弃的皱了皱眉。
“你也掉女人堆去了?”
易竹摇头,没解释。
火车开进站,陈则年踹醒宋梓东,拎着他脖领子往出走。
旱川比哈尔滨的温度相对来说好一点,深更半夜,竟然没觉得冷。
宋梓东去取车,陈则年和易竹并排站一起。
“去哪儿?”
“华康小区。”
沈瑜问,“你也住华康?”
易竹抬手看了眼表。
12:16
“华康C区16号楼。”
那不是华康小区最高档的公寓楼吗?
沈瑜上下扫她两眼,觉得易竹是旱川哪个地产商的女儿,或者亲戚之类的。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华康C区那一片住宅楼,可是普通人花钱都买不到的区域。
宋梓东把车开来,钥匙交给陈则年。
一百多万的黑色猎豹,箭一般冲出去。
沈瑜惊声尖叫,呐喊:“慢点啊!我有晕车症!”
宋梓东哈哈大笑。
易竹坦然自若的靠在椅背上,这种程度的车速,还不足以让她恐惧,或者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宋梓东没回家,去星期八开个房。
他靠在酒店的钢筋混泥土制成的柱子上,笑嘻嘻的冲陈则年挥手。
“阿年,我洗干净了等你回来啊。”
陈则年一脚油门轰出去,沈瑜恶心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太恶心了。
易竹站楼道里找钥匙,感应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陈则年还没走,靠门框上抽烟。
他烟瘾很频,身上烟味儿却没有那么浓郁。
易竹没找到钥匙,叹了口气。
“走吧。”
陈则年扔了烟头,站起身。
“去哪儿?”
“星期八酒店。”
陈则年低沉“嗯”一声,看易竹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
易竹:“......”
她对年纪大佬没任何邪念。
陈则年把车停地下车库,带着易竹去前台。
收银员看了看易竹,冷声教育:“未成年不允许单独住酒店。”
陈则年嗤笑,问:“谁规定的?”
易竹掏出身份证递过去,面无表情:“我成年的。”
收银员半信半疑接过来,低头看一眼。
照片上的女生,比现在还要青涩一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头发,神色张扬,充满活力。
除了这张脸,其他与照片上完全不符合。
陈则年不耐烦的敲了敲前台,“有完没完?”
收银员做记录,脸上挂着标志职业性笑容。
“您稍等。”
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弯。
陈则年领着易竹上七楼,电梯轰隆隆直线上升,速度很快。
“叮”一声,宋梓东差点跟陈则年撞上。
“我襙,吓我一跳。”
他抬头,又怔住。
“竹子?你怎么来了?”
易竹晃了晃房卡,解释:“钥匙丢了,来住一晚。”
宋梓东嘿嘿直乐,一拍大腿。
“那感情好,你等我下楼买包烟,等会儿咱仨斗地主。”
“......”
易竹不怎么明显的轻扯嘴角,点头。
这就是答应了。
宋梓东美滋滋的坐电梯去一楼,靠前台调戏酒店的收银员。
“呦,还没睡呢?”
“没办法,加班啊,就我一个人怎么睡。”
宋梓东嬉皮笑脸的往人家领口多看几眼,语气极不正经:“那要不,我来陪你一晚?”
收银员白他一眼,挥手赶人。
“就不麻烦你了。”
宋梓东厚脸皮递过去一张红色钞票,“别生气嘛,开个玩笑。”
收银员顺手塞抽屉里。
“买什么?”
“一盒万宝路,一副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