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有被动过的痕迹，垃圾桶里堆积着皱成团的纸巾，客厅沙发凭空多出几个褶子，空气弥漫着一股标志性的茉莉花香。
易竹寒着脸，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
“你为什么在这？”
李璨神情从未有过的疲惫，她靠在门框上，睡裙堪堪遮住大腿根，春光乍泄，那点衣料聊胜于无。
顾明渊离开的时间，刚巧与易竹错开不到一小时。
“我跟顾明渊吵架了。”
易竹启唇讥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问你，为什么私闯民宅。”
“易竹，我是你妈妈！”
“真难得您还记得，我以为您都忘了，还有这么个女儿。”
李璨虎着脸，怒视她：“你跟你爸爸也这样说话吗？”
易竹眼底的讽刺更明显，离开旱川一个星期的这期间，李璨作为母亲，没有发现她女儿去了外地。甚至她拖着行李箱进门，李璨都没有问她去了哪儿，离开多久。
“你们，不都一样？”
自私自利，不择手段。
不管不顾，不计后果。
更重要的是，都不记得已经身为人父母。
“易竹！”
李璨最后一点耐心被磨耗干净，“你是不是偏要在妈妈伤口上撒把盐在泼点酒才觉得过瘾？”
易竹拖着行李箱，走得头也不回。
多说无益。
她对李璨，彻底死心了。
......
宋梓东钻进副驾驶，拆了包装把烟递过去。
“襙，这小区连个超市都没有。”
陈则年敲两下烟盒，抽支烟搁嘴里，咬着没点。
“哪儿来的？”
宋梓东正往楼道里瞅，敷衍说：“门口有卖烟酒的......哎不是？竹子咋出来了？”
陈则年手一顿，抬头。
楼道里光线昏暗，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摩擦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她半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宋梓东落了车窗，朝易竹挥手：“竹子，这儿呢！”
易竹抬起头的瞬间，眸中情绪一扫而空。
热心肠宋少爷主动下车替易竹拎行李箱，她东西少之又少，宋少爷单手就给提起来了。
她与陈则年两两相望，那双狭长的眸子如万年寒潭般，不带一丝温度。
但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骄傲，也有对别人的尊重和底线。
这样的人，骨子里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宋梓东替易竹开车门，嘴角带笑。
“竹子，去哪儿啊？”
去哪。
她没有想过。
短暂的沉默，陈则年打破静寂。
“先吃饭。”
易竹肩膀一松，神经放松下来。
宋梓东心里有数，易竹上去不到半个小时又下来，大年三十不留家里过年，一定是发生了矛盾。
至于源头，还真不好说。
她跟着他们三个野了一个星期，连沈瑜那匹野马都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整天汇报行程。易竹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怎么可能忘记给家里人打电话。
唯一的可能，是她跟家里不合。
家家有本难念经，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别提宋梓东这种文盲了。
他勾搭妹子是把老手，那套油腔滑调搁在易竹这儿压根起不到丁点作用，安慰人是个技术活。
宋少爷做不到啊。
黑色猎豹驶进西环一家粥铺的地下停车场，电梯停在负一楼，又缓缓升到三楼。
人满为患。
宋梓东进去找一圈，哭丧着脸：“怎么这么多人啊？”
陈则年下意识伸手捞烟，突然想到什么，又忍着没动。
易竹侧头看他，“你饿么？”
“你不饿？”
易竹点头。
陈则年盯她几秒，昨晚玩一宿斗地主，她眼眶泛青，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感。
“东子。”
“啊？”
陈则年转身，“回去。”
收银员对账换班，现在这个比昨天那女的还明艳几分。
宋梓东走最后，自以为帅气的朝着小姐姐甩出飞吻，遭到一记白眼。
“襙，这家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陈则年眼尾一弯，整个人通身的气质都发生了转变。
笑容只维持几秒。
转瞬即逝。
易竹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她是第一次觉得，男人也能笑得这么勾人。
“看傻了？”
易竹猛然回神，错开视线。
宋梓东戴耳机跟手机里的小姐姐视频调侃，根本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出了电梯，陈则年踹他一脚。
“不回家？”
宋梓东翻了个白眼，说：“老爷子去外地谈生意了，我妈早上就出门找小姐妹凑一块儿打麻将去了，家里又没人，我回去干什么？”
陈则年没搭理他。
宋梓东低头翻聊天记录，点开一张照片。
“怎么样，好看不？”
陈则年眯眼看一会儿，吐出个字。
“丑。”
宋梓东炸毛了，“哪儿丑了？你好好看看，这胸，这腿，这颜值......”
“哪块肉是真的？”
“......”
易竹往跟前凑，顺势看了眼。
好贵的一张脸。
她行李箱搁陈则年车里没拿出来，瓶瓶罐罐都没来得及拿，干脆淋个澡，倒头就睡。
手机调静音，谁也别想打扰她。
另一间房，宋梓东正跟寒假作业做斗争。
“这什么玩意儿？”
陈则年掀起眼皮，扫他一眼。
“你有病？”
宋梓东敲了敲茶几，瞪着他：“生活费啊，我倒是不想写，你给我钱花？”
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什么都不用说，光一个眼神就能轻易让人想要认怂。
他一定不知道，这动作给人一种怎样的压迫感。
几秒后，宋梓东举手投降。
“成成成，我白日做梦。”
陈则年冷哼一声，起身去洗澡。
想拿他的钱去猎艳？
痴心妄想。
易竹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浑身都舒畅了。
手机几条短信两个未接来电，皆来自同一个人。
她连看都懒得看，直接按删除。
眼不见心不烦。
肚子咕噜噜抗议几声，易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光脚踩地，去洗手间泼两把冷水，顿时精神不少。
去隔壁敲门，里面没人。
第二条通话记录是陈则年的手机号码，她拨通过去，几秒后被接起。
他带着宋梓东去拔牙了，电话里能听见宋梓东呲牙咧嘴的叫唤着喊疼，演技堪称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