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了,东边泛起一抹月牙白,像欢脱跳跃的鱼肚皮,随着时间逐渐开始扩散。
天气很不好,太阳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不见任何光亮顺着缝隙流淌出来。
陈则年和诸葛紧绷的神经,随着时间达到了巅峰。
诸葛咬紧牙根,锁在地下室的废旧纸壳箱里,一动不敢动。
他不知道这里还能藏多久,外面那些人找了一夜,也没有怀疑他已经从这里逃出去。
滴水未尽,他嘴唇干涸,起了皮。
这里手机没有信号,诸葛想要联系谁,也没办法联系到,他等同于跟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阿航。”
“嗯。”
隔壁传来的声音很轻,不太能听真切。
诸葛有点担心,陈则年别是犯了什么疾病,他还没逃出去前,就死在这里。真要是这样,他就更说不清楚了。
但好在陈则年似乎只是睡着了,清醒了一阵子,才有些认真的问:“几点了?”
诸葛:“五点吧。”
陈则年低低“嗯”一声,说:“我出去看看,一起还是?”
诸葛毫不犹豫的说:“一起。”
他们从纸壳箱里出来,空气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诸葛拍掉肩膀上的灰尘,抬起头,陈则年面色很不好的坐在地上,浑身都透着一种烦躁。
诸葛问:“现在出去?”
陈则年没回答他的问题,站起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面看。
实际上这里离一楼很近,但他不能就这样直接带着诸葛出去,外面守着很多人,他无法保证那些人在抓到诸葛之前,能够全部安然无恙的活着。
陈则年默不作声看了眼挂在诸葛腰间的那把枪,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认识诸葛这么久,都没见到他用这种东西。
不能说没有,应该说很少。
诸葛很忌讳手底下出人命,他所有的中心,都是围绕着人民币。
他们太饿了,陈则年决定去厨房找点吃的。
诸葛跟在他身后,随时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一旦出现什么异样,他至少能保证用陈则年拖延一点时间,然后方便他脱离这些人的掌控。
陈则年没找到吃的,这毕竟是破旧的楼,很久没人住了,他到厨房里也只是心存侥幸。
诸葛想给姜丽颖打个电话,又觉得不安全,想着拿吴光试试水,打过去却是暂时无法接通。
他竟然把卡给毁了。
诸葛面容扭曲了一瞬,最初只当吴光是条忠心的狗,却没想到他会在关键时候抛弃他这个主人,自己逃命。
陈则年带诸葛继续往人少的地方走,突然顿住脚,皱了皱眉。
“不对。”
诸葛心头一跳,问:“什么不对?”
陈则年冷静分析:“他们人那么多,要是地毯式搜索,不需要费这么多力气,就能找到我们。”
诸葛心中的疑虑就这么被他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他眸子闪了闪,装作不明白的问:“那怎么了?”
陈则年语气很坚定:“他们在策划,人不受伤的前提,把你抓住。”
诸葛心说你可真是个人才,这也猜得到,别是早就知道怎么回事,故意说出来想要让他放松警惕吧。
当然诸葛是不怕的,他有枪在手,如果发现陈则年有什么问题,他一枪就可以爆了这个擅长演戏的人脑袋。
诸葛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冷冷勾起唇。
陈则年手机早已经不知去向,他心里记挂着易竹,不敢分心,只希望宋梓东能够想到易竹,防止什么意外,把易竹带走。
他看了看诸葛腰上的枪,诸葛抬头:“你看什么?”
“你的枪。”
诸葛挑了挑眉,问:“怎么?”
陈则年指着枪,说:“也给我一把。”
诸葛摇头,“我就这一把。”
“那些人身上有。”
说这话的时候,陈则年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
诸葛浑身起鸡皮疙瘩,很担心陈则年盯上他这把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给他来那么一下子,然后夺走他的枪,让他醒了以后自生自灭。
到现在他才发现,陈则年比他想象的更有能力。
“你担心竹子吧?”
“嗯。”他问,“你不担心阿雅?”
诸葛冷笑一声,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
“那个女人巴不得你死了。”
陈则年想到阿雅对诸葛的厌恶程度,心想这老狐狸没别的优点,好在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多讨人嫌。
天彻底亮了,陈则年听见新一轮的搜捕声。
他和诸葛对视一眼,齐齐开口:“走!”
下到三楼与二楼中间的安全通道,诸葛扶着墙喘气,陈则年盯着那个防护栏的窗户,若有所思。
诸葛不经意抬头,眼睛一亮,又暗淡下去。
“你有办法?”
陈则年说:“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那不行。”
“嗯。”
诸葛见他还不死心,怕他真想要试一试,连忙说:“你冷静一点,我们趁着二楼换岗的时候,先找个没护栏的房间,看能不能直接跳下去。”
陈则年点头说好。
他当然知道什么时候换岗,哪间房没有护栏,哪间房能够轻而易举的跳下去,而且还不会被发现。
这些安全通道开启的前提,是他成功得到诸葛腰上的那把枪。
显然诸葛把枪看得比什么都像生命稻草,对陈则年都十分防备。
陈则年不是打不过她,但他速度在快,也快不过子弹穿过弹道,朝着他笔直窜过来的速度。
未知的危险才可怕,陈则年不敢赌。他没有那些壮烈牺牲的勇气,因为他对生命的渴望比什么都浓烈,谁都不能打破。
大概是饿狠了,诸葛竟然偷偷拿出一块压缩饼干,忍痛递给陈则年一块。
陈则年目瞪口呆的接过来,不可置信的问:“你哪儿来的这东西?”
诸葛一边咀嚼饼干,一边艰难的往下咽。
“换衣服的时候,顺便放的。”
陈则年:“......”
可以说求生欲很是强烈了。
这点东西对于饿了一天的人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
诸葛一咬牙把剩下的平均分给陈则年,语重心长的说:“这是我吃过最香的一顿。”
陈则年无话可说。
谁不是呢。
越到这种时候,得到的水和食物,更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