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竹打了陈则年一巴掌。
她目光冷淡，面上没有丝毫被轻薄后的恼羞成怒，直直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陈则年脸色阴阴沉沉的，比下午那会儿看着情绪更糟。
“不喜欢？”
她回答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干脆：“不喜欢。”
陈则年眸色一暗，沉的吓人。
“不喜欢你来干什么？”
“受人所托。”
他额头青筋都绷起来，冷冷看着她。
易竹把沾了碘酒的医用棉签扔进垃圾桶，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心中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一秒，两秒，三秒......
易竹背对着他，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砰”一声响，垃圾桶被他抬脚踹飞，在地板上滚几个圈，停在电视柜底下。
她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不喜欢我，喜欢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易竹攥着手心，走的头也不回。
她是蠢的无可救药才答应宋梓东那个混蛋，跑过来无端受这份罪。
冷空气争先恐后窜入胸腔，她站在参差不齐的鹅卵石小道上，朝着小区门外疾步往出走。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这里地属偏僻，不好打车。
易竹站了足足有五分钟，一辆计程车的影子都没有，连拼车的机会都不给。
她想了想，决定给沈瑜打个电话。
对方占线......
易竹长长呼出一口气，在心中考虑要不要从这里走回去。
似乎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望无际的荒芜平原，她踏在公路上，脚下踩着的每一段距离，都是她走过最愚蠢的路。
自北方疾驰而来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路过易竹身边时，戛然而止。
车窗落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竹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易竹抬头，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散步。”
秦阳被她一本正经的态度逗笑了，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干脆顺着她的话给了个台阶。
“散什么步啊？上车，我带你兜风，比散步舒服多了。”
这话易竹听着顺心，暂时把矛盾搁在一边，毫不犹豫的钻进副驾驶。
秦阳余光瞥到她恬静的侧脸，无声笑了笑。
有些人即便是跌入尘埃，也始终无法抹去辉煌的那几年，因为他们身上总还保留着某种能证明过去拥有过的习惯。
了解她什么脾气，秦阳问：“想去哪儿？”
“华康小区。”
秦阳：“......”
他是很想跟易竹叙叙旧的，这姑娘对他的成见太深，一时半刻还真解不开。
但显然今天不是个好时机。
......
垃圾到处都是，客厅弥漫着一股碘酒的气味儿。
陈则年倒在沙发上，两只脚掌暴露在空气中，双腿笔直的搭着扶手，头埋在靠枕下。
他手机在兜里嗡嗡震动。
是宋梓东。
“喂？”
那边宋梓东不知道在哪儿，环境有点吵，他扯着嗓门在电话里喊：“竹子什么时候走你告诉我一声，省得你俩谈崩了，她出去以后不好打车。”
电话“啪”的被挂断。
陈则年拎着车钥匙就往出走，袜子都来不及穿，拖鞋还在脚上，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从家里冲出去。
他开车沿着易竹回家的方向一直走，到了市区最容易打车的地方，也没在路边看到她。
陈则年把车停路边，点根烟。
宋梓东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张口就问：“你俩怎么了？”
“人丢了。”
“......我襙！”
宋梓东烦躁的抓一把头发，连忙说：“你别着急，兴许竹子打着车回家了。我正好在她家附近，看能不能堵到她。”
“嗯。”
......
秦阳把车开进华康小区，他没问易竹住哪栋楼，在她跟前装也没什么意思。
她家楼道门口蹲着个小青年，穿的花花绿绿跟只蚂蚱似的，头发挺利索，正一脸探寻的看着他。
易竹从车里下来，对秦阳说：“你走吧。”
连说一声“谢谢”都免了。
秦阳竟然觉得挺受用，他还真怕易竹假惺惺的跟他来一句客套话，那画面太诡异了。
他对着那小青年礼貌的点点头，驱车离开。
宋梓东有点替他家阿年糟心。
这一个耿浩还不够，又来一个秦阳。
他蹲的腿麻了，扶着墙站起来：“竹子诶，你刚才去哪儿了？”
“搭顺风车。”
不太顺路的顺风车。
宋梓东挠挠头，试探着问：“你跟这个什么秦阳的，关系挺好？”
易竹摇头。
她问：“你找我有事么？”
宋梓东卡住了。
他觉得这时候随便找个理由会显得自己很愚蠢，于是实话实说。
易竹听完，表情平静的点点头。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不请我上去坐坐？”
他嬉皮笑脸的站起来，迷彩裤小腿的位置蹭了点墙粉。
“我以为你这时候需要赶着回去复命。”
宋梓东脸色一垮，都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话无论流传多久，都是一成不变的真理。
他故作伤心的看着她：“瞧你这话说的，真伤我心，我又不是他保镖，复什么命。”
话音刚落，陈则年的电话就打来了。
宋梓东脸色神情有了明显裂痕，他尴尬的站在原地，捂着手机对易竹说：“都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咱明天见。”
易竹声音冷冷清清。
“不上去坐坐？”
宋梓东干巴巴的笑，摆摆手：“不了，改天再来。”
易竹转身就走。
电梯从一楼径直往上升，宋梓东低头看着自己快被打爆的手机，叹了口气。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他给陈则年打过去，三两句交代清楚，过程没丝毫隐瞒。
话还没说完，对方秒挂。
宋梓东抬头望着挂在天边的晚霞，没意外的情况下，他手机应该已经彻底报废了。
易竹回到家里，先去洗个澡。
她手机快没电了，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才看到沈瑜给她打过电话。
微信有两条提示音。
[竹子，你干嘛呢？]
[是不是睡了？那晚安。]
她想了想，退出聊天界面没有回复。
陈则年的头像是一部日漫的男主角，叫什么名字她忘了，朋友圈干干净净，一条动态都没有，连背景都是初始化的图片。
她很怀疑这张头像的欺骗性，有可能都不是他自己设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