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往前看,不要回头。”
林玉慈挽紧了秦月的手臂,拥着她往前走。
前方有人正等得焦急。见他们出来,慌忙迎了过来。
“没事吧?”方义云问得含含糊糊,一双眼不停地往秦月身上飘,可话里话外,却不见问候她一字半句。
此时更应该克制才行。沈铎严抬步站到他面前,把秦月挡在了自己身后。
沈铎严问段家军的佐领,“怎么不见周奇?”
那佐领为人憨厚,声如洪钟,“小周将军受您的调派,去把守西山了。”
“把守西山?”沈铎严纳闷,“我什么时候命他把守西山的?”
那佐领听出岔子,不敢有丝毫隐瞒,把那日晚间宁超传话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我根本没用宁超传过话,周奇竟然真的信以为真?”沈铎严懊恼扶额,没想到真的被宁超蒙蔽,关键时刻让他钻了空子。
“我们本是不信的,可他掏出您的玉牌,您也知道,咱们带兵打仗的人,素来认牌子不认人的。”
沈铎严喃喃,从腰间佩带里摸出玉牌,举在手上给佐领看了一眼。
佐领点头,“就是这枚。”
沈铎严纳闷,这玉牌他一直带在身上,从未摘下过。
一时想不明白,便忽略过去,又问佐领道:“那后来又是如何兵分两路的?”
“过了河之后,我们越想越觉得不对,西山垭口易守难攻,根本用不了这么些人。两厢一合计,不能耽误了原定计划。于是,我率着大部队依旧奔了城东,周小将军挑出二百名精锐,去了西山垭口。”
沈铎严点头,还好他们聪明。要是早些给周奇露了底儿就好了,虎枪营里边,有他沈铎严的老部下,自是不用多加防备的。
眼下成功从宫里出来,接下来如何布局,便是重中之重。沈铎严低头思量,林玉慈挽着秦月,让她跟着他们回府。
“你先上我们府上待上一阵儿,等段大老爷和夫人消了气,再回去不迟。”林玉慈知道段大老爷的脾气,一时半会怕是接受不了这结果,又怕他犯起驴脾气,逼迫秦月。
“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这事儿终究瞒不住,我还是回去请罪得好。我爹那臭脾气,越是躲着他,他越容易犯脾气。”
沈铎严对段家十分了解,劝慰道:“段大老爷那边,得了空我去说,你先上我们府上住一阵子再说。”
他二人盛情相邀,方义云在一旁听着干着急,除了不停点头,却也说不出别的来。
秦月低了低头。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在京城既没有家室,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回京时都是暂住在陵王府上。
此时过去,只怕不便。
秦月执意不肯,让马夫驱车回了段府。
沈铎严无奈,只得携了林玉慈跟着,前去当说客。
一进门,段大老爷两口子便被吓傻了。在他印象里,皇后可没有和离一说,只有废后一说。
废后?如果秦月真的被废,那可就麻烦大了。
“我的天老爷呀,咱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段大夫人一副哀怨神色,不等沈铎严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便哭哭啼啼起来。
有些话,沈铎严也不好细说,给林玉慈递个眼色。
林玉慈忙上前拉着段大夫人进了内室,把秦月经历的种种,添油加醋说给了段大夫人听。
“啊?竟还有这等事儿?”段大夫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又擤了一把鼻涕,噌的一声站起来,“那怜妃竟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们自是不依的。论功劳、苦劳、名分,咱们秦月哪点比她差,只没生出儿子这一点而已。说到底,还不是因着秦月大婚时年岁小,让她给钻了空子。”
段大夫人愤愤不服气,准备拉着大老爷进宫去评理。
段大老爷也是一筹莫展,段家素来家规森严,他爹当初在世时定下的规矩,段家儿郎只能娶妻,不能纳妾;女子出阁,也断没有和离一说。
眼下自己闺女还要跟万岁爷闹和离,这玩得有点大。可如何是好?
沈铎严知道一时半会劝不好,只得哄道:“先让秦月在段府将养些时日,过些日子看看皇上的态度,再做定夺,如何?”
段大老爷看看夫人,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至于闺女刚到家,老两口就连夜进宫评理,再把人乖乖送回去吧。
两厢说定了,把秦月安置好,沈铎严和林玉慈方紧着回府。
天色已暮,积雪半消,车轱辘压在冰碴上,发出“吱吱”的脆响。
林玉慈紧张地看了眼沈铎严。他独坐沉思好一会儿了,不知是天色的原因,还是别的原因,她只觉得他一张脸越发阴沉。
沉得林玉慈有些怕。
隔了小几,林玉慈伸手过去,把手盖在了他的手上。
她的手心,他的手背,皆是冰凉。
沈铎严一愣,反手握住她的手,捧在手心搓了搓,哑声问道:“饿了吧?”
林玉慈摇了摇头。
沈铎严起身绕到林玉慈身旁坐下,抖了抖肩,执意让她靠过来。
林玉慈笑笑,轻轻依偎了过去,却也耐不住好奇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今儿已然撕破了脸,再没掩饰的必要了。”
“那,真的会打起来吗?”
沈铎严扭头看她一眼,调皮眨了眨眼,“你是想打,还是不想打?”
“我?”
林玉慈一指自己的鼻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讪讪道:“自是不打最好了,兵不血刃,和平过渡,于朝廷、于万民,都是好事儿。”
沈铎严点点头,“我自然知道,可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切都说不准。”
林玉慈听了,心头蹦蹦直跳,她现在只关心一个人,不知沈铎严会如何安排。
她默了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糊问到:“那他,你准备怎么处理?”
“他?”初始,沈铎严并没有领会她指的是谁。
“要杀了他吗?”林玉慈补充道。
沈铎严这才反应过来,她原来指的是皇帝。
是啊,皇帝如何安排?逼他禅位,兵不血刃能够夺下政权,自是最好不过了。
可如若他不肯呢?
要不要杀他?沈铎严也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