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筛沙子
花愁2021-11-05 22:172,270

  刘轶这样的软骨头,乃是行伍之耻。一听秦月的话,膝头瞬间软成一滩泥。

  他噗通一声跪下,求饶道:“段元帅,皇后娘娘,奴才刚才……跟您开玩笑呢。”

  玩笑?

  说一个姑娘只配做小老婆,这是玩笑?这分明是侮辱。

  世间不乏这样的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通过说笑的方式,说出贬低、取笑你的话。你若反击,他说你小气,开不得玩笑;你若不反击,他背后说嘴笑你傻。

  秦月虽小,却不是在言语间争先抢后的狭隘女子。她不提刚才门口的那番话,直接说道:“我看刘大人刚才把守宫门时,颇有大将之风,西北边沙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才。明日启程,前去戍边吧,也算是建功立业,不忘英雄本色。”

  刘轶一听傻了眼。

  他虽任职兵部,一直以来做的却是文官。他哪会打仗,这,这不是为难他吗?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回吧。”

  刘轶脸色惨白,强装笑脸哀求秦月,“刚才是我错了,我给您磕头,我认错,我以后定会管好自己这张嘴,再也不信口开河胡咧咧了。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回,成吗?”

  这口气,大有“我骂你是我错了,你追究就是欺人太甚”的无赖意味。

  秦月一挑眉,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慵懒开口道:“管好自己的嘴巴,是刘大人的私事,我不管,也不屑去管。我刚才说的可是公事,你活这么大把年纪,难道公私不分?”

  “这,您别为难我了。”

  “为难?你跟着娄裕谋反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罚你到边疆吃沙子,算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不珍惜,那我也救不了你。”

  秦月扭头看沈铎严,“陵王殿下,助人谋反,该当何罪?”

  沈铎严轻蔑瞥一眼刘轶,“依着律法,该当株连九族。只是,刘大人一看便是被人蒙蔽,量刑时也该酌情放轻些。”

  刘轶紧张地瞪大眼睛,颤巍巍问道:“那轻些又该当如何?”

  “是到宁古塔烧木炭,还是到昌平筛沙子,你二选一吧。”沈铎严没工夫陪刘轶磨牙,一句话打发了这根墙头草。

  刘轶撇嘴,一下子瘫坐地上。

  现在他恨不得把肠子悔青,刚才为什么非要逞口舌之快,去为难姓段的女人?死也想不到打脸来得这样快。

  恨啊。

  早知道这样,他这些日子就应该老老实实躲在青瓦斋看戏,何苦来哉无端陷入其中,给自己惹来如此大的麻烦。

  刘轶恨死自己这张嘴了。他狠下心用力咬一下厚唇,疼得龇牙咧嘴,下一秒又慌忙撒开。

  秦月看着想笑,“我看刘大人这张嘴,甚好,到边疆吹风吃沙子,再合适不过了。”说完,冲沈铎严一挑眉,问道:“皇城四门,怕是已经被他的人尽数占去,现在他还有大用处,且得好好留着。”

  沈铎严点点头,冲刘轶一努嘴,“刘大人,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甭在这哭天抹泪了,走吧。”

  秦月领着刘轶前往城门口平乱,养心殿里众人散去,独剩下沈铎严和皇帝二人。

  今日之事儿,对皇帝来说,仿若一场梦,却又是时常会做的梦。

  他早料到娄裕会谋反,布置安排了许久。精心筹谋,等到真正发生时,却又跟设想的不大一样。

  起码经过今日之事,他看清了现实。在自己身边,除了冯至才和小春子这两个不太健全的人之外,再没有旁人愿意为他死心塌地了。

  沈铎严却不同。

  他提前安排进养心殿暗阁里的那几位高手,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让皇帝十分眼馋。

  当然,跟预想一模一样的,是他母后临死之前帮他想出的计策。

  毒汁浸玉玺,不管谁有反意,最后终究难逃一死。本意是准备对付沈铎严的,没想到用到了娄裕身上。

  皇帝在感慨。

  沈铎严却在后怕。

  他没想到病入膏肓,命悬一线的皇帝,竟然还留了如此歹毒的一招后手。

  回想当初,皇帝也曾盛情邀他接受禅位,也曾如今天一样,暗暗在玉玺上下了毒,只等他贪心一起,便如娄裕般瞬间毙命。

  也幸亏自己当初心里存了一丝傲娇,不愿接受他的“施舍”,这才无意当中逃过一劫。

  可见有的人恶起来,从头至尾,从上到下,不会因为他自己命不久矣,便会对旁人存了怜悯。

  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的故事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对心存恶意的玩意儿产生怜悯。

  沈铎严此时,才算彻底看透。

  他冲坐在轮椅上的皇帝点点头,拱手告辞,“既然养心殿危机解除,娄裕也已伏法。窗外天色不早,臣请告退。”

  “我有话对你说。”皇帝脸色青灰,明明已经气息不稳,一双眼却盯在沈铎严脸上,心有不甘。

  沈铎严笑笑,“有话明日再说也是一样。万岁爷早些歇息,养精蓄锐方为正道。”说完,他抬脚往外走,赵山和得易两个慌忙跟上。

  谁知还没走到门槛处,便听身后幽幽声音传来,“我知道你怨我,可我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我想要你死,并不是我的错,只是因为我没有办法!

  沈铎严轻笑,果真和坏人没有道理可讲。他装作没听见,依旧抬步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皇帝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

  “万岁爷,天色已晚,又有大风雪,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此时已近傍晚,狂风呼啸,风雪漫卷,越发衬得养心殿冰凉一片。

  如此凉薄的地方,沈铎严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去意已决,皇帝自是看得出来,可此时北闵朝政,缺了他却是不可。起码现在自己儿子尚小,怜妃娘家又无有依靠。沈铎严是最可依托的那个人。

  皇帝准备攻心为上,他带了一丝惆怅,缓缓开口道:“我母后说我一出生便与旁人不同,也注定了这辈子难有知心的人。我觉得旁人倒也无所谓,血缘至亲,总该格外亲近。”

  血缘至亲本该亲近?是更加忌惮吧!

  以前忌惮沈铎严,生怕他建功立业,威名太盛,抢了他们母子的江山社稷,极尽所能打压。

  现如今没了依靠,又试图拿血缘来说事儿?

  沈铎严又不傻。

  他淡淡说道,“这世上知遇之情本就难得,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有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这点倒也不算什么。”

  “如果有强健的体魄,我便不会如此多疑。”皇帝又试图卖惨。

  “也许吧。”沈铎严敷衍,“万岁爷身子不好,就该遵着太医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如没别的事儿,臣请告退。”

  皇帝知道留他不住,一直目送沈铎严主仆的身影,出了养心殿的大门,这才咬牙开口道:“他必是藏了反心。”

继续阅读:第四百二十五章 手上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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