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娘亲也曾这样无助。
旧事不得重演,沈铎严紧抿双唇,望向始作俑者。
文镶帝一脸满不在意,甚至还有几分被坏了好事儿的抱怨,冷冷说道:“一个女人而已,皇兄又何必如此在意。朕后宫佳丽三千,你若看得上,挑几个领回府上,我拱手相让,一个“不”字也不会提。”
文镶帝这般无耻,惹得沈铎严无语冷笑。他手上用了些力,狠狠掐在高氏脖颈要害。
高氏惨叫一声,那边文镶帝一惊,手上一松,被林玉慈挣脱。她手脚并用,捡起地上的衣裙,连滚带爬躲到沈铎严身后。
沈铎严见她已安全,把高氏重重推到前面,手上加重了些力道,要求道:“现在,立刻,放我们出宫?”
沈铎严话音未落,只听屋外冯至才公鸭般的声音响起来:“陵王殿下今日谋逆不轨,已被禁卫军包围,还想走?”
话音未落,便听“啪啪”几声,随之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数名禁卫军,手握钢刀硬闯了进来。
冯至才躲在众人身后,擦着墙边溜进来,卑躬屈膝挪到文镶帝身旁,小心问道:“万岁爷,我的好主子,您没伤着吧。”
文镶帝不耐烦摇摇头,抬步便往外走。
沈铎严挟制着高氏,欲把文镶帝给拦下,奈何双拳难敌四手,面前乌泱泱一片手执钢刀的禁卫军,他们组成人墙,挡在沈铎严和文镶帝中间。
林玉慈紧跟着沈铎严,两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高氏嘴里“呜呜呜”不知说着什么,文镶帝扭头看她一眼,却也没理,径直出门而去。
冯至才确定文镶帝已经脱离险境,自认立下大功一件,便趾高气扬起来。
他双手背到身后,傲慢地望向沈铎严,说道:“陵王殿下,您是识时务之人,眼下这番情形,您二人便是插翅,也难逃出去,况且王妃她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形同累赘。您一个人,又何苦负隅顽抗?到最后连个全尸也落不下,倒不如干干脆脆的,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自行了断。咱家也敬您是条汉子,日后给您立个牌坊,初一十五奉上烛香,也算不枉您‘赤面阎罗’的威名。”
沈铎严斜睨他一眼,“呸”地一口啐过去,冷冷驳道:“沈某是不是男子汉,自不用你一个阉人过来说三道四。你若想要立功,有本事到边疆杀敌,看到时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逞威风。”
打人打脸,骂人揭短,太监面前品评男人,必然诛心。
果不其然,冯至才一张白腻腻的肥脸,立时涨成了猪肝色,他甩袖便欲离开。
不料,沈铎严两手一推,意外地把挟制的高氏推了出去。众禁卫军慌忙躲开,高氏直直地扑向冯至才,两人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
冯至才和高氏互看一眼,有欣喜也有不解,双双扭头望着沈铎严。
“你拼死拼活,不过为了给你儿子谋一个前程无忧,可是他呢?明知你身处险境,却未多看你一眼。我已知你在他心中的分量,留你无用!”
沈铎严冷冷说道。
高氏一副尴尬神色,整理一下衣服,嘴硬说道:“你也不用离间我们。今日情形,你自是插翅难逃,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沈铎严临危不惧,一副大将风范。他环视众人,激昂说道:“想自己?鄙人不才,自十六岁入了军营,一路刀光剑影冲杀过来,想过黎民百姓,想过沈氏江山,却唯独没想过自己。现在来看,不为自己筹谋,是不是便是错?”
他这番话明明是回答高氏的问题,一双眼却望向面前的禁卫军。
同为武将,自是惺惺相惜。眼下这番情形,如若不是皇权压制,那些禁卫军又何苦为难自己心中的英雄。听沈铎严一番高谈阔论,他们自认理亏,顿时气势矮了几分。
沈铎严又说道:“今日我若死于乱刀之下,必然心存怨恨,纵然化身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想要除掉我,从此高枕无忧,我怕你们是痴人说梦。
南业能让你们高枕无忧?西洲夏家能让你们高枕无忧?你们今日这般锦绣荣华,皆是我们三军将士浴血拼杀换来的。忠肝义胆,守疆卫土,到最后不得善终,反倒是玩弄权术之人,从此高枕无忧?
我姓沈的尚且如此,你们众人,又能逃得了几时?今日是我,明日便是你!”
沈铎严边说边抬手指向众人。他目光如炬,扫视一圈,众禁卫军纷纷胆寒,不敢与他对视。
“忠臣良将不得善终,玩弄权术的奸人却稳坐高堂。如此这般下去,北闵朝堂,必如蛀虫暗生的树干,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早已腐朽枯萎。一朝坍塌,定是必然。”
沈铎严大义凛然面向众人,往前走了几步,一时倒没人敢拦他,纷纷躲向后边。
冯至才和高太后一见众人这样,脸色骤变,推搡着禁卫军,寻了一个空档,跑出屋去。
众人有样学样,纷纷出来,屋子里一时只剩下沈铎严和林玉慈二人。
沈铎严站在门口,手指着冯至才和高氏,朗声说道:“眼下你众我寡,并不代表你们已经握住了先机。实话告诉你们,如若今日我沈某出了什么意外,不出两日,西洲夏家便可获知。没我镇守,西线必然崩溃,夏家军长驱直入,不过三个月,便可攻到皇城脚下。到时,你们这帮人,一个也逃不脱。”
沈铎严说完冷笑,回身稳坐桌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高太后梗着脖子说道:“西洲早已签了降书,你拿这个吓唬人,谁信?”
“血缘至亲,该翻脸时已然如此狠心,两国之间,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为先的权益制衡。你垂帘听政多年,难道不懂?”沈铎严脸上带着笑,很是云淡风轻。
他没再看高氏一眼,抬手帮林玉慈整理了一番鬓边碎发,继而握住她冰凉小手,暗暗说道:“莫怕,一切有我。”
他的手又大又暖,林玉慈原本狂跳的心渐稳,努力冲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