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业务上的联系呀,他俩都签了“同居合同”了。
“是呀,上次的事还要多谢沈律师呢。”纪思瑜虽说看起来是笑嘻嘻的,但语气确是咬牙切齿的。
上次他俩一起入狱,多亏了沈诚捞他们,虽说他心里并没期望自己被救,甚至希望自己能跟杜秋怀在一块多关会儿。
“沈律师,我约了杜秋怀,不知道杜律师现在人在哪里?”纪思瑜眼神里充满了敌意,连沈诚都搬出来了,他们是想敷衍他到什么时候?
“纪先生不知道有什么法律问题需要咨询,问我也是一样的。”沈诚坐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要带他去见杜秋怀的意思。
“沈诚,”纪思瑜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跟他套话,或者打太极,他直接拽起了沈诚的领口,把他的衬衫拽变了形,“杜秋怀是不是出事了?”
纪思瑜有着强烈的预感,甚至他现在就心慌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对他动手了?!”纪思瑜眼神从来没这么凶过,他平时温文尔雅,无论做什么都不急不躁,说话也极其客气,他从来都没这么失态过。
以至于沈诚见到他这副模样都有些吃惊。
但沈诚还是什么都没说。
“并没有出什么事,律所接待的一位大客户点名要他去处理一些业务上的事宜,于是他便匆匆忙忙出门了,如果沈先生着急,可以让其他律师咨询,如果不急,就等杜律师回来,虽然是件不小的事情,但过不了几天他应该就能回来。”沈诚推开纪思瑜,一脸冷漠的表情。
他几乎是用下巴看人,随手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带,便作出一副请的手势。
他根本不想告诉纪思瑜事情的真相,不想说杜秋怀的下落,甚至不想编一个恰当的理由来哄骗他。
“好,我在杜秋怀家里等他,他一天不回,我就一天不走。”
纪思瑜确定问不出什么了,便语气决绝,不留一点余地。
沈诚都已经做出送客的手势了,自己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吗?
纪思瑜转身便离开了律所。
“纪思瑜!”纪思瑜已经走出了律所沈诚才出声叫住了他。
“你根本不了解他,你根本不知道他从前经历了什么,你所有的感情都不过是自以为是,和一厢情愿。”沈诚在纪思瑜身后骂道。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纪思瑜今天情绪本来就不好,本来想找人约饭,人没找到,还碰了一鼻子灰。
不说就不说吧,他自己找也能行,结果还被人莫名其妙骂了一顿。
纪思瑜直接回过头,眼睛对上了沈诚。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渊源,也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但是要我看着他一个人往海里走,一个人在夜里摸黑,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一个人无人问津,无人珍贵,无人心疼,我做不到!”
纪思瑜的眼睛晶莹透亮,像是有光,又像是凝聚了泪滴。
“他怎么想,我怎么想,跟你没关系,他拒绝,还是接受,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结果,我只想心疼心疼这个你们都不在乎的人。”
“冬天多冷啊,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了,谁会在乎别人呢,管好自己吧,沈律师。”
纪思瑜的身体处在黑暗中,但脸却被被律所里面发出的灯光笼罩着。
灯光照的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这一刻他似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人类,总是在即将失去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才明白自己内心的欲望和恐惧。
在即将失去你的那一刻,我爱上了你。
半晌,沈诚终于开口了:“小秋被警察带走了。”
“今天中午他会见的客人被杀死了,他被指控为杀人凶手,两个小时前,他被警察带走了。”
沈诚表情不怎么好看。虽然纪思瑜敌视他,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大概是这个世上还活着的认识杜秋怀时间最长,最了解他的人了。
“我只会比你更遗憾。”沈诚说道。
刚刚的小会谈论的就是这件事情。
律所的合伙人被指控杀人犯,这对律所形象极其不友好,再加上他们并不知道案件的细节,不知道杜秋怀什么时候能够被放出来,而杜秋怀手中还有一些重要客户。
倘若新闻传出去,大客户们的第一第一反应,必然是中止合作,选择其他律所。
而其他律师手中的客户,势必也会有一些因此流失。
而他们对手公司也在虎视眈眈与他们争夺客户。
但这些也不算什么。
沈诚不确定,他是否是被冤枉的。
“不确定”才是最大的危机。
不信任,才是最大的危机。
“不可能,秋怀不可能杀人。”纪思瑜看沈诚像看一个疯子,“我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要去警察局。”
“你冷静一点,警察不可能毫无证据就抓人,你与其现在去往警察局,不如在外面好好调查,寻找证据。”沈诚拉住了纪思瑜。
纪思瑜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以及杜秋怀或多或少向他透露的事。
陈卓与他约定见面,要与他交换信息,结果陈卓死了。
那么杀陈卓的人,必然是不像让杜秋怀知道他信息的人。
关键在于,陈卓是与他见面之前死的,还是两人见面之后才死的。
杜秋怀说是姬白拉他入局,姬白同他有些渊源,那这些渊源,究竟是好的渊源,还是坏的渊源。
陈卓蹲这个新闻蹲了这么久,到底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些都是他现在不知道的,而这些线索,恐怕将是整个案件的关键。
不过想到这里,他总算明白了杜秋怀说的“只要我明天去了,就算正式拉我入局了”。
原来这就是无论如何都绝对万无一失的入局方法。
但凡涉及到他自己人身了,恐怕他再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沈律师,”纪思瑜站在律所门外问道,“秋怀,跟姬白到底有什么渊源?”
沈诚听了仿佛愣了一下,过了两秒他问道:“姬白?”
“对,姬白,他们到底有什么渊源?”
“杜秋怀现在跟姬白还有联系吗?”
“他们好像……一直都有着联系。”说起来这也算杜秋怀的一点隐私了,他不应该说出来的,但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隐私不隐私了,既然沈诚是他那么好的朋友,那他的事情,沈诚想必也都知道。
“我的天哪,他是疯了吗,他居然还去招惹那个疯子。”沈诚仰着头,一副老妈子的表情,“他是怎么想的呀?!”
沈诚一边说,一边推开律所的玻璃门。
他本来想还是不要让外人掺和这件事了吧,但没想到这个纪思瑜知道的还真不少,杜秋怀居然连姬白这个名字都说给他听了。
沈诚这几天都在外地,对杜秋怀最近的事情也不太了解,看来搞清楚这件事,还不得不要他这个外人出手了。
“进来说吧。”沈诚把纪思瑜迎了进去。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会议室。
这时律所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三三两两,大概是还有自己其他的事情,但沈诚直接把他们赶走了:“回家处理去。”
一时间,整层楼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关于姬白,我不知道杜秋怀想你描述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他是个疯子。”沈诚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坐在纪思瑜的对面,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一字一句地,向纪思瑜说道,“他是个没人敢招惹的疯子。”
“疯子”这样的评价,他已经大致听杜秋怀提起到了,但具体怎么疯,杜秋怀一句没提。
“我想关于他是个情报贩子,三教九流的头头,天天想要搞死他爸这样的介绍,杜秋怀已经同你说过了,是吧?”沈诚继续问。
纪思瑜点点头。在他的记忆里,杜秋怀的确同他讲了姬白的身世,姬白通他父亲的恩怨,他甚至很同情这个儿子。
“那我跟你说说,他和杜秋怀的故事。”沈诚的眼睛里充满了回忆,仿佛过去的情景已经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十年前,他们还是中学生。
杜秋怀有一位不太像父亲的父亲,这位父亲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但平时并不干什么正经事,三十好几了,也没有一个正经工作。
杜秋怀的父亲母亲是私奔生下的他,或者说是发现怀了他之后才私奔的。
杜秋怀这个名字看起来好听又有文采,但其实只是因为是秋天怀的,才取名秋怀。
他的父母是秋天私奔的。
他父母私奔的时候,两人才不过十八岁。
那是个不顾一切,只讲浪漫的年龄。
但浪漫也不过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同居后,杜佳和立马暴露出本性——暴力,粗鲁,吸烟,喝酒,甚至吸毒。
前几年的时候姬白不光拉皮条,贩卖信息,他还是个毒贩子。
从制造商哪里低价买入,再通过他的人际网络高价卖出。
那时的杜佳和经常出入酒吧,于是也跟他混了个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