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东临大道是A市最繁华的地带，全市的大型商场，饭店和奢侈品店都集中在这条街上。圣诞节将近，整个城市大街小巷都飘荡着圣诞歌，再加上五彩斑斓的灯光，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梦幻之中
而东临大道上最大圣诞树就在华庭大酒店的门口。
张冬梅是华庭酒店的保洁，她一如往日在大厅里做着保洁工作，但比起往日却有些心不在焉。
“冬梅啊，要不你提前回家吧，明天别来了，什么时候休息好再说。”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站在离张冬梅两米远的地方朝她说道。
女人似乎听出他的潜台词，“金经理，对不起，我还能工作，您别开除我……”女人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极其憔悴的脸，张冬梅的表情很难看，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家里出了事，饭店体恤你，但像你这样的状态，已经不太适合我们这里的工作了。”华庭大饭店的大堂经理看了一眼腕表，10点整。
“经理我求求您了，我儿子没了，工作再没了，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呀！”
“你知道你拖地的时候不放警示牌，让客人滑倒了，我们酒店要赔多少钱吗？”
“经理我以后一定注意，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走吧，你快走吧，别再这里闹了，我们还有客人。”
经理不想跟她多废话，酒店就是为了赚钱，像他这样天天心不在焉，谁敢用她。
这时有客人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西装，身材很好，同样的衣服跟经理穿出了不同的风格。
“杜律师，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有什么事叫服务生就好呀。”
杜秋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两人在大厅争吵，便顺便瞄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妇女。
“我临时有点事提前回去，带我去付钱吧。”杜秋怀语气平静，没有什么感情。
经理不再理会张冬梅，亲自领杜秋怀去结账的地方。
杜律师一直出手阔绰，是华庭酒店的常客，跟经理算是相熟。
“恭喜杜律师又打赢了官司，这次这个案子真是让咱们大开眼界呀，故意杀人让你辩成了无罪释放，真是太厉害了！”
“只是普通的意外事件而已，没传的那么夸张。”
“杜律师您谦虚了，我懂，我都懂。”经理会意一笑，本来就不大的五官更是扭成了一团。
半年前就被A市媒体大肆宣传的故意杀人未遂案件，今天终于宣布了二审判决，法院推翻一审判决，将案件定性为意外事件，并且宣布被告当庭释放。
判决一出，A市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但最不容置疑的是杜秋怀彻底火了，现在A市里里外外还有谁不认识他。
好评也罢，骂声也罢，在这个圈子里，坏名声总好过没名声。
“杜律师，您车是找人开走还是放我们这？”经理送他送到了门口。
“不用了，没喝酒。”杜秋怀声音清冷。
包间里吵吵闹闹，律所的同事们闹着给他灌酒，可他越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越清醒，那些人的飘飘然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快乐只是为他们自己快乐，与他无关。
既然决定自己开车，金经理便领他去停车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去的比较晚，停车场已经没有车位了，于是停在了酒店前的空地上。
杜秋怀还没出门就发现了不对劲，金经理便也跟着去查看。
空地上的黑色SUV被贴满了白色的大字报——
“无良律师”
“人渣”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去死吧”
“下地狱”
以及掺杂着生殖器的难听谩骂。
金经理在一旁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杜秋怀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张一张地把大字报撕下来。
“魔鬼在人间是不是过誉了？”他一边拍照一边随口跟旁边的金经理说道，“监控录像可以给我拷一份吗？”
还没等经理回答，他便发现汽车的左前轮被人扎破了，整个轮胎凹陷了进去。
“魔鬼的车胎都敢扎，也太小看魔鬼了吧。”
杜秋怀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案子上了热搜，打开评论，各种恶毒的话便布入他眼帘。
“为什么要给杀人犯做辩护？”
“他肯定贿赂法官了，指不定他们是一伙的，蛇鼠一窝。”
“无良律师，吃完被告吃原告。”
“我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恶臭，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律师。”
杜秋怀关上手机对着酒店的玻璃看了一眼自己的脸——很帅，没有恶臭。
大概是他们的眼瞎了。
“看来确实要放你们这了，监控也必须发给我了。”杜秋怀对金经理说道，“让我逮到他，我也让他体验一下坏人的毒打。”
金经理在一旁着实尴尬：“杜律师实在对不起，今天这顿饭我们给您免单，另外改赔偿的我们也赔，真的太对不住了。”
“沈诚腿摔了，我车胎扎了，你们确实得赔。”
金经理也很委屈，心说你们也太倒霉了，一个地滑摔倒，一个又遭人报复。
人呀，不能干坏事，不能干坏事，人在做，天在看。
明天还是让冬梅来上班吧。
杜秋怀轻车熟路地报警，处理后事，这时候电话响了。
“师父，你看微博了吗？你上热搜了，咱们的那个案子上热搜了。”电话是他带的实习生打来的，“沈律让我打电话问问您没事吧。”
“跟他腿相比，也不是什么大事。”
“师父您别在意那些网络喷子，他们也就敢在网上骂骂。”
杜秋怀看了一眼瘪了的轮胎说道：“我原来也这么认为。”
“原来？现在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们好好玩，回去记得把委托人的离婚协议改好给我发过来，你写的上一版太烂了，我叫的车到了，挂了。”
杜秋怀叫了滴滴，跟司机师傅说了律所的位置。
饭局上依旧热闹。
离婚协议写好发过去！！？？您还是人吗，已经十点多了呀！
“杜律把电话挂了。”实习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气愤的同时依旧慌得不行，倒是摔着腿的沈诚，一副小场面的样子。
“放心吧，我认识杜秋怀这么多年了，都是他欺负别人，还没见过别人欺负他，”
“小周，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风险与收益共存，出来法院被当事人打的都有，”坐在对面的言琢玉补了个口红，用下巴指了指沈诚，“习惯就好。”
实习生小周看看旁边的沈诚，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师父给我布置任务了，我先回去了，大佬们吃好喝好！”
律所在A市市政府附近，离东临大道有一段路程，司机有意无意地看向后视镜，他今天晚上拉了好几个客人了，无疑，这是最好看地一个。
“这么晚了，还去工作吗？”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嗯。”杜秋怀不想搭理他，随便敷衍了一下。
“看你从这么高档的地方出来，工资一定不少吧，不像我们，下了班还要出来做兼职。”
“还行。”
“唉，你们年轻人也不容易，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加班。”
“嗯。”
“律师工作压力很大吧。”
“还行。”
快到律所了，杜秋怀还是一个字，或两个字地往外嘣，司机跟其他乘客乘客都能聊的火热，但这个乘客有点难搞。
“加个微信吧，以后晚上需要打车都可以联系我。”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司机聒噪了一路杜秋怀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不用了。”他付完钱准备下车，却还是被塞了一张名片。
纪思瑜——名片上板板正正地写着他的名字。
这一天同时上热搜的还有大明星俞白雯出轨小鲜肉。
杜秋怀看到自己的案子上热搜无比淡定，因为总有更糟糕的事情。
好巧不巧，这个俞白雯正是杜秋怀的另一个委托人。
最近杜秋怀代理了一起明星离婚案，说是代理，但直到现在，他连他委托人的面都没见着，所有事项都是由经纪人来处理的。
俞白雯是前两年最火的女明星，实力派女演员，拿奖拿到手软，就在事业一片火热之时，高调宣布结婚，又在次年生下了一个女儿。
近几年没什么作品，通稿也都是时尚活动，街拍和机场。前一阵子终于接到一个新剧，搭档小鲜肉，刚拍完不久，就又被爆出出轨。
“这种事情你们一般怎么处理？”杜秋怀，在半夜十一点跟俞白雯的经纪人煲起了电话粥。
“先发个澄清声明，等风头过去了再宣布离婚。”
“所以她到底出轨了吗？”
“杜律师，这点我们无可奉告。”电话那边经纪人义正言辞。
“不能说就是干了呗。”杜秋怀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着。
“杜律师，造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经纪人急了。
“如果她没出轨我硬说她出轨了叫造谣，她要出轨了，我这么说就是陈述事实，懂吗，读点法吧。”
杜秋怀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也窝着火气，要搁以前，他早就不伺候这大爷了。
但他还是耐心跟经纪人解释着：“我是她的代理律师，你们必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你们公关是白痴吗，不想想热搜是谁买的，你以为你们不回应热度就能下去了？”
“不好意思杜先生，我们有保密协议，真的无可奉告，您自己看着办吧。”
草，你大爷呀。
杜秋怀挂了电话，说是挂电话，他简直是摔电话了，他姥姥的，今晚吃了一晚上的憋。
杜秋怀挂了电话就登上了行车记录仪的账号，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有停车监控的功能，即便不开车，也能自动录像。
他决定把火都撒在这个扎轮胎的人身上，让他赔个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