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会不会说话啊，要问问题也不好这么直接吧！”
纪思瑜在一旁吐槽，不过吐槽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也没想到这小孩能反应这么激烈。
杜秋怀没多废话，直接追了出去。
火锅店出去就是车水马龙，各种街道交交叉叉，人多，车多。
而且这小孩跑的太快了，杜秋怀自己是个身体不错的人，也经常健身，可跟了不到十分钟就把人给跟丢了。
杜秋怀重新回到火锅店，准备问问老板这小孩的来历。
“没追上？”杜秋怀回来的时候纪思瑜还站在火锅店门口。
“嗯，追了一会就找不到人影了。”
“这也正常，那孩子是体育生，国家二级运动员，靠长跑进了市实验。”纪思瑜说道。“市实验啊，A市最好的中学了。”
“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问了老板，他叫席斌，是市实验高一的学生，平时在这里做兼职，家住城东西巷。”纪思瑜说道，“你去追人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顺便去打听了一下。”
“谢啦。”杜秋怀拍拍他的肩膀，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虽然嘴上笑着，但神情却格外落寞。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追查什么？”纪思瑜问道。
从昨天到今天，杜秋怀都在匆匆忙忙的追查些什么，纪思瑜虽然没问，但也能察觉出什么。
“哎呀，这样吧，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反正是用你的钱点的。”纪思瑜拉着杜秋怀就往店里走，“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外面太冷了。”
“不好吧，就我一个电灯泡。”杜秋怀十分抗拒火锅店的环境，从嗅觉到味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
“那是我妹妹呀，亲妹妹！！不要误会呀大哥！”
“好了，不用向我解释，我不需要知道你祖宗十八代。”虽然纪思瑜着急的样子还挺可爱，但杜秋怀还是很抗拒这个地方，并且急于离开。
“杜秋怀，我是说如果，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如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帮忙。”
“纪思瑜，”杜秋怀开口，“你知道吗，你就像一个烂好人，什么时都要管一管，什么人都要接触接触，像我这样的人，别人回避还来不及，你为什么，偏偏，要这么主动的靠过来。”
“不是我靠过来，”一阵风吹过来，纪思瑜打了个寒碜，“是你太有吸引力了，是你把我吸引过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就像夜晚的黑猫。”
“像黑猫一样不吉利吗？”杜秋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不吉利倒是有人说过。”
“呸呸呸，杜秋怀你怎么回事，不许这么说自己。”
“好了，不说了。”杜秋怀对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关心感到好笑，他的内心突然变得柔软，“我好饿。”
“那快来吃饭吧，我介绍我妹妹给你认识。”纪思瑜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这个人还真是细胳膊细腿，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一把抓过来，但他又突然感觉哪里不大对劲，赶快松开了手。
“嗯，我叫服务员去再添一副碗筷。”纪思瑜有些尴尬，随便找了给理由走开了。
两人重新入座之后一盘生羊肉就正对着杜秋怀。
杜秋怀用最快的速度，把桌上的生肉全部扔到了锅里。
“从肌肉的纹理可以看出，刚刚被扔进去的，是羊的前腿。”纪思玉看到杜秋怀扔肉片的样子，就想逗逗他。
“噗，看羊肉片也能看出来部位？我看你学的不是医学，是兽医。”纪思瑜回道。
“这位先生，你很不喜欢生肉吗？或者说，你对生肉有一种恐惧感？”纪思玉停下筷子，盯着杜秋怀。
她到现在还记恨这眼前这个人，平白无故连累自家哥哥公安局一日游，虽说哥哥没说什么，但这个梁子，她默默结上了。
但杜秋怀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说起来，你们经常来这家火锅店吗？瘦肉和肥肉分离，煮出来不成形，肉质很散，这恐怕是将不同种类的肉混合在一起，冻成冻肉，最后再切片而成的。”杜秋怀看了一眼后厨，“换句话说，这大概率是多种不同肉混合而成的假羊肉片，俗称人造羊肉片。”
纪思瑜捞了一筷子，果然是这样。
“这位小妹妹果然厉害，即便这样也能看出是前腿肉，佩服佩服。”杜秋怀捞出煮熟的肉，放到纪思瑜刚刚给调好的蘸料里，“味道还不错。”
“但不要经常吃哦。”杜秋怀又补充了一句。
纪思玉没想到杜秋怀能从这里等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怼什么好。
不过这时纪思瑜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今天那个孩子，席斌，到底是什么人啊？”
“还记得我昨天救下的那个被砍伤的女人吗？”杜秋怀继续捞肉，“如果我没有猜错，席斌，应该是她的儿子。”
“下雪了，下雪了！”在杜秋怀埋头苦吃之时，旁边一桌的顾客惊奇的发现外面飘飘扬扬的下起了大雪。
杜秋怀一行人也抬头看。
火锅店有着超大面积的落地窗，雪花在霓虹和路灯的照耀下像一朵朵的精灵。
瑞雪兆丰年。
“我在调查一个案子，这个席斌，或许知道案子的真相。”杜秋怀站起来，望着窗外的雪景，望着窗外飘扬着的雪花，有点出神，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我吃好了。”
杜秋怀穿上外套，准备回律所，他基本上有了大体的脉络，但还有一些细节没想明白。
“秋怀，”纪思瑜突然叫住了他。
杜秋怀对这个称呼有点陌生，不自觉的愣了一下，回头撇了他一眼。
“下雪了，你穿的太少了。”纪思瑜边说，便把自己的围巾给他戴上，他很耐心的，一圈一圈的缠在他的脖子上。
杜秋怀只在西服外套了一件薄薄的大衣。
他的大衣是黑色的，纪思瑜的围巾是灰色的，很般配。
“有什么事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我很乐意帮你分担。”纪思瑜缠完了围巾，又给他整理了整理领子，纪思瑜的手掌经过他的脖子，划过他的衣领，最后落到他的肩膀，就差摸摸头说个“好孩子，乖乖的”。
他的动作，简直亲昵的不像话。
杜秋怀哪里跟别人这样接触过，倘若在平时，他可能早就一拳打过去叫这人滚蛋了，不知道是因为这氛围，还是因为他的温柔。
没错，温柔，让人想要沦陷的温柔。
想要拼命逃离，但又想要为之沦陷，坠落，万劫不复的温柔。
“谢谢。”杜秋怀是个极其要强的人，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伙伴，从不低头，从不认输。
可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眼睛，内心便开始动容。
大概是窗外的雪，大概是屋里的热气，大概冬天，就应该围着火锅，相聚在一起。
“再见。”纪思瑜挥挥手，告别了杜秋怀。
“哥，他是…… ……十年前的那个？”纪思玉看到他的眼神，他的动作，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差着五岁，但她哥哥什么情绪，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记得十年前，她还只是个小孩，纪思瑜刚刚高考结束，去姑妈单位找姑妈玩，但回来就像变了个人，好好的临床医学也不想学了，大学也不想上了，被爸爸打了好一顿才消停。
两年前，刚刚规培结束，正式到医院去上班，但又不知道听说了什么消息，死活不上了，吵着闹着要来A市。
经营心理咨询室，生意也青黄不接。
纪思玉隐隐约约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小孩。
十年前那小孩十五岁，现在，大概也二十五了吧。
“嗯。”纪思瑜点点头。
“来A市也是为了十年前那事？”
“嗯。”纪思瑜再次点点头，但除此之外，他便再也没说别的。
有什么好说的呢？
或许是荒唐的，或许只是为了一个执念。
人啊，有了执念就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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