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要坦白吗？”纪思瑜看向杜秋怀。
“人死都死了，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杜秋怀反而盯上了宋浩轩的眼睛，反问道。
“真相有什么用，道德又有什么用，果然还是自己的利益最重要吧，倘若说出真相，那么自己作弊的事情便会被抖露出来，想必会对接下来的转学和出国，产生一定的影响。”杜秋怀继续说道，“还是不要坦白了吧，纪老师会为你保密，这是他的职业素养，我也不会说出去，因为我没兴趣看你倒霉，所以还是隐瞒吧。”
杜秋怀微笑，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小孩。
“我……”宋浩轩开始犹豫，他不知道杜秋怀这番话什么意思，是在嘲讽他，还是真的鼓励他隐瞒。
他眼前这个人阴阳怪气的，他总觉得这个人每句话都是反话。
“别犯傻。”杜秋怀又添了一句。
纪思瑜使劲给杜秋怀使眼色，但杜秋怀完全不为所动，满脸不在乎，甚至大有看好戏的姿态。
喂喂！！！
做一个好人，或者做一个坏人，都不难，难的是做出与氛围相反的举动，难的是不看氛围，专注自己的本心。
宋浩轩面对着纪思瑜和杜秋怀说出真相并不难，因为在这前面已经有了大量的铺垫，有了众多的鼓励，有了正确的氛围。
他想拒绝在公众面前作证，拒绝说出真相也不难。
因为有人可以帮他转达，有人可以帮他圆场，甚至因为他前面做出来一系列举动，他有被原谅的理由，他有拒绝的氛围。
但杜秋怀打破了这个氛围。
“我可以再考虑考虑吗？”宋浩轩问道。
他不知道这位代理律师的调查进行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又会被传唤作证，回忆当时的事情，甚至可能会有一系列事件之外的蝴蝶效应发生。
他需要好好想想。
“当然可以，甚至你拒绝，逃走，从此销声匿迹也没有关系。”杜秋怀回复道。
“好。”宋浩轩听出来这人在激他了，便给了个不卑不亢的回答。
“没关系，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纪思瑜边送他出门，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宋浩轩点点头。
但他看得出，这孩子压力真的不小，而且承受能力又极差。
“你也太坏了吧。”宋浩轩走后，纪思瑜打趣道，随说的是埋怨的话，但语气和表情里倒还隐藏着笑意。
“明明知道我使坏，还不阻止我？”杜秋怀反问道。
“我阻止得了？”纪思瑜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已经了解杜秋怀说话的套路了，他就喜欢阴阳怪气的激怒别人，就喜欢憋着坏水说反话，就喜欢毒舌地让人尴尬。
大概是改不了了。
不过也挺可爱。
“阻止不了。”杜秋怀一本正经。
“那还是不阻止了，跟我聊天可是按小时计费。”
“谁不是呢。”
两个按小时计费的人怼了起来，也不知道谁赚了，谁亏了。
杜秋怀原本要跟宋浩轩一块走了，但他眼睛却停留在了纪思瑜桌上的沙盘。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盘子，几乎占满了整个桌子。盘子里堆着浅浅的沙子，沙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可可爱爱的小玩具，房子，树木，绿草，小人，甚至宠物猫狗。
杜秋怀有意无意的往那边瞟了好几眼。
他拿起了一个小人。
橡胶质感，有点分量。
但他却迟迟不敢将他插到沙子上。
他听说过沙盘游戏——根据摆放者摆放组合的顺序，方向，疏密程度，心理咨询师便可以推测出摆放者的心理状态，是否焦虑，甚至曾经的创伤。
他不敢。
他觉得纪思瑜总是可以看透他的心思。
但他不想让别人了解，不想治愈，也不想让别人走进他的心理。
他觉得做事是做事，感情是感情，他永远不像把这两者混为一谈。
“有兴趣试一试嘛？”纪思瑜见他拿起小人问道。
“不了。”杜秋怀放下了小人，并且是放回了原处。
“如果，你某一天有兴趣，或者希望找个人聊聊，我可以推荐你我的师姐，她是非常优秀的心理咨询师。”纪思瑜说道。
“好。”杜秋怀非常敷衍的答应了一句，这个“好”大概就像“下次一定”般，充满着不可能性。
“说到咨询，”杜秋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我可能要再拜托你一件事情。”
“没关系，”纪思瑜模仿着杜秋怀刚才的语气说道，“即便你再拜托我十件事，甚至一百件，都没有问题。”
“……”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杜秋怀说道，“想给你介绍个客户，大客户——俞白雯。”
“认识吗？”杜秋怀补充了一句。
“？？？俞白雯？？！！！”原本还算云淡风轻的纪思瑜仿佛换了一个人。
“天哪，谁不认识俞白雯哪？我曾经的女神啊。”
“现在不是女神了？”
“不是不是，主要是这几年她都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嘛，没有新剧，也没怎么看到关于她的新闻。”
“过几天，她会来你的咨询室，你只管跟她聊聊天，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可是我……我业务水平很差的！我不行！”
“你可以的。”
“要不我介绍她别人，我就一半路出家的！”
纪思瑜突然慌了，现在杜秋怀相信俞白雯真是他女神了。
这大概就是见偶像前的表现，紧张，激动，语无伦次。
“你非常可靠，如果你都不可靠，那A市就没有可靠的了。”杜秋怀也用纪思瑜鼓励宋浩轩的话，从新鼓励纪思瑜。
“啊——”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具体时间等我通知，不用紧张，她人很‘nice’的。”杜秋怀从沙发上坐起来，象征性的挥了挥手，便走出了纪思瑜的心理咨询室。
纪思瑜没有谦虚，紧张是真紧张，但实话也是真实话。
他一早就跟杜秋怀说过，自己是学医的。
他是正正经经学了五年临床医学，那点心理学知识还是没事去蹭隔壁心科的课才学了一点。
但众所周知，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专业选的好，天天期末考。
临床医学书厚课多，因此他大二才蹭完人家大一的课。
后来考三级心理心理咨询师也水得很，侥幸通过。
等到他执业三年可以考二级时，这个考试就已经取消了。
心理咨询室也半死不活，明明网上已经校小有名气，但线下也没几个人来找他咨询。
他不贵的呀！！
活好便宜。
所以他非常心虚，遇到女神就更心虚了。
杜秋怀回到事务所，扫描了一张A4文件袋里的照片。
照片不太清楚，但完全能看出照片里的人——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