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当晚秦许就动手打了他爸，最后秦来刚去了趟医院打石膏。
回家后陶杏芳见有人给她撑腰，又跟秦来刚打了一架，抓得男人满脸是血。
这一闹，楼上楼下更知道了。
「哎呦，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抛下我孤儿寡母和那种婊子勾搭，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秦许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却没想到他妈这么能折腾，秦家一时出了名。
没多久，小区有人戏称秦家父子俩，一个年老体强，一个年少早衰。
而且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捅到了他老板手中，丢了几个大单。
「是不是你这个老东西，把我不行的事当笑话讲给情妇听了？」
「我知道，我得了病，你就打心眼没看得起我！要不是你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指不定被你嫌弃到哪个地步去了！」
「你不是想保全那贱人吗？她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看我会不会放过她！不是好面子吗？老子今天就去让记者来曝光她！」
秦许压抑这么多天的怒火终于憋不住了，从外面一回来，指着秦来刚就开始大吼。
陶杏芳怎么敢说是她讲漏嘴的，怕儿子发现，也指着秦来刚骂个不停，
「你个老东西，真以为有女人陪就不得了啊？儿子能这样，还不是遗传的你！你是不是想学她老公，想卷着钱养小的？」
「我告诉你，老娘陶杏芳不是好惹的！你今天立马和我去签协议，婚内财产全是秦许的，要是再跟和那贱人见面，老娘报警告她卖！」
秦许被这样一挑拨，朝着他爸一顿乱扔东西，而秦来刚狼狈躲避的同时，眼神也逐渐失望。
我躲在阳台冷眼看着，不是这么惦记我的钱吗？那么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也给我忍着。
见秦许真要出门找记者，秦来刚终于有了动作。
他堵在门口满脸泪痕，语气更加苍老，
「是我的错，你们别去闹她。」
陶杏芳见他还护着，推开秦许又和秦来刚抓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的哭，又引来不少邻居看热闹。
秦来刚也不再隐忍，猛地扇了陶杏芳一巴掌，
「还嫌闹得不大，给我闭嘴！你不是要财产吗？我签！只要你们别去找她，我将来养老金全给你！」
陶杏芳的哭声终于停了，愣愣盯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什么，最终居然是她拉住暴怒边缘的秦许，弯着腰回了房。
而秦来刚原本要回客厅的步子，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突然止住。
从我的视线看过去，甚至还十分激动，转身便大步下了楼。
同陶杏芳下午约定的签合同也作罢，莫名其妙联系不上了。
23．
一连失踪好几天，见秦许情绪一天不如一天稳定，我适时提出报警。
秦许一听，直接把电脑一丢，
「你还是太善良了，找他干嘛？闹得我这般没脸，倒不如死在外面。」
见陶杏芳默不作声，我好脾气地担忧，
「万一……万一爸又和那女人好上，那妈不就要成前段时间的她？」
秦许笑出声来，十分狂妄地开口，
「他就我一个儿子，将来不还是我养老送终？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能分清的。老婆，你别以为他可怜，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心恨着呢！」
我低头摆弄新做的转运美甲，闻言也激动起来。
就是不知，待会儿秦来刚带着「好消息」来离婚时，你还能不能笑得出？
而当晚上秦来刚突然回家，且通知陶杏芳离婚并争夺财产时，秦许怒了，
「你是被那贱妇上了什么眼药水？我可告诉你，只要你敢离婚，将来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秦来刚眼神却越来越坚定，我找准机会插了一嘴，
「爸，是李姨……怀孕了吗？我今天看到她去产科了。」
正准备推门的秦来刚倏忽转过身来，狠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陶杏芳看他这样子，立马懂了，当即就晕在地上没了动弹。
秦来刚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草草离开，气得秦许在身后「畜牲」骂个不停。
在秦家一团乱麻时，医院通知我准备就绪。
连有些精神失常的陶杏芳，也高兴起来，还把那堆首饰送了我几个。
快出发去漂亮国时，陶杏芳说什么也不走。
我趁秦许不在拉着她闲聊，「不经意」感慨本身就没钱养胎，现在秦来刚分走大部分家产，日子更难过了。
陶杏芳越想越气，许诺我冷静期结束前，她去撤回申请。
「妈，你太天真了。连我们都会为还没影子的孩子做打算，爸那边可是实打实有儿子了！」
「何况他本就觉得秦许是残缺的，让他丢了脸。现在老来又得子，还是她心爱的女人生的，不会放手的。」
连着几个重词刺得她面目扭曲，我勾起嘴角，却不小心打破了她装药的瓶子。
恰好此时投屏的视频是杀妻骗保，这么恶劣的行为却因为男人患有精神病而不了了之。
「妈，这男人真不是东西，幸好爸不是这样，想在看来离婚很不错了。」
「歹毒死了，我还听说一起案件，那男人把妻子杀了之后，让妻子家出谅解书，最后居然没判死刑！」
陶杏芳猛地站起身来，拿上手机回了屋。
后续再发生什么，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但有李艳茹这个定时炸弹，想必很精彩。
24．
试管成功那天，秦许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老婆，幸好有你陪着我，我终于要当爸爸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吗？」
我想着腹中孩子长大后，或许是蓝眼睛高鼻梁，双商极高身体好时，也没忍住掉下泪来。
在等胎象稳定这两天，我收到李艳茹发给我的消息，
「陶杏芳把秦来刚捅死了，面目全非，像肉酱那样。」
删掉这条消息，我突然想到那条闹市街，秦来刚不顾一切朝我冲来时，那嗜血的仇恨，到今天他也算感受到了。
我靠在秋千上晒着太阳，那冷得发寒的身下雪，终于开始松动融化。
秦许站在我身前嘴角上扬，
「老婆，想不到你怀孕后还变好看了。」
可下一秒，他接到了国内的电话，谦谦公子的形象瞬间破碎。
等我赶回国时，秦许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秦来刚烧成一把灰直接被扔回老家，好像墓碑都没找人刻。
陶杏芳精神病更严重了，我去看她时，她整个人处在疯魔状态，
「哈哈哈，老不死的，不是靠身下二两肉勾引女人吗？老娘把你剁碎了，看不起我儿子，那下辈子也生不出儿子吧！」
秦许好像老了十多岁，鬓角都多出不少白发，颧骨突出，像极了他死去的爸。
一连丢了几个单子，他被老板委婉提醒，没了工作。
出国前他怕秦来刚分走更多的钱，把他爸妈卡上剩下的四十万全投进日和山茶。
这不噩耗传来，甜品店破产，老板早就换人跑路了。
秦许喝完酒好像也失了智，疯狂砸着家中的东西，或许是顾及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他没像前世受气后朝我挥拳。
「老板不是你高中同学吗？人呢？钱呢！去给我要回我的钱！」
「老婆，你别动气，我错了，我混蛋，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别离开我，孩子不能一出生没有爸爸，我要给他最好的。」
「那一百万我可没动，全放在宋晓军那里！等你把儿子生下来，我们就把这套房卖了，重新换个地方生活，重头再来！」
我坐在沙发看他睡死在地上，狠狠踢了几脚也没把人弄醒。
突然李艳茹打电话给我，我起身出了门，
「我要走了，能见见你吗？」
我不想暴露身份，笑着回绝了她。
可那头仍自顾自说着话，
「孩子我打掉了，丁克这么多年，也没必要强求这个，何况基因这么垃圾。」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合作吗？明明有无数办法，还不用牺牲我。」
「你是秦家儿媳吧，郑明慧，那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女孩。」
我深吸一口气后开口，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艳茹大咧咧笑着，
「有天晚上我做了一场梦，也是老吴出轨逼我离婚，我不服他就天天在我面前反复骂我爸和姐，给我描述这么多年他是怎么伪装怎么偷情的。我没有饭吃也不能睡觉，被他逼得中风，疗养院潮湿漏风，最后还有老鼠咬我的脚趾。」
「我还知道，秦家那个儿媳勾引公公不成，反倒被捅死了。小慧，你说这个梦怎么那么真实恐怖呢？」
徒然一惊，我差点没拿稳手机。
我就说她这么豁得出帮我，是不是别有阴谋，原来也是突然有了前世记忆！
像能猜出我的心思来，她也不再逼问，
「我准备移民找我外甥女去了，有机会再见！」
我轻声道别快挂断电话时，那头声音突然降低，
「小姑娘，下次可别忘了把维生素C放在该去的地方哦！」
瞳孔猛然一缩，我就说那瓶被我换了的药去了哪里，没想到被她带走还处理了！
25．
秦许颓废一段时间后，又突然振作起来，嚷嚷着拿他爸意外险做生意。
这些天我已经从他口中挖出不少财产来，比我想象中还要的多。
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也再没耐心耗下去。
文悦从法国赶来，落地的第二天一纸诉状告了我。
一百万借款，连本带利共计一百三十万全数归还。
我躲在新窝接到了秦许的电话，
「郑明慧，好手段啊！你是想逼死我吗？」
摸了把旁边毛茸茸的玩具，我笑出声来，
「老公，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诶！」
见我不承认，秦许咬牙切齿，
「怪不得我爸一直让我警惕你，说你藏的深，果然他才是对的！」
「借款？利息？给我投资？一步接一步的，你从小产那日就一直算计到今天吧！我告诉你，我秦许的钱，哪怕是烧了你也别想！」
我无所谓撇撇嘴，
「可是爸已经被妈杀了啊？不过我忘了，你爸最后不要你了，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怀念，怕是激动地要给你托梦！」
秦许见怎么都套不出我的话，各种辱骂轮番上阵，就像前世我被他软禁在家时。
也没了什么新意，我有些索然地关上手机。
秦来刚一死，秦许这种只知道动手不动脑的人，更够不成威胁。
文悦请的律师动作很快，一番追查借款去向后，最终基本可强制执行。
开庭的前一晚突然下起暴雪，我主动打起了秦许电话。
那头吵吵嚷嚷的，我听到秦许喊着喝不下，另外有人不断怂恿他喝。
「喂，你个毒妇，我那么想和你过日子，你居然背叛我！」
听不分明，好像在哭，又好像是我错觉。
我照旧温柔地提醒，
「你别喝了，身体不行少贪杯。明天要开庭，结果肯定是还文悦一百三十万，毕竟那笔钱我根本没碰过，是你直接拿走投资了！」
刚好文悦的未婚夫喊了我两声，
「小慧，该睡觉了！」
秦许那边酒杯翻滚，接下来就是他扯着嗓子大吼，
「郑明慧，你敢给我戴绿帽！我特么不行，那你肚皮里的种是谁的？你就是个荡妇，和李艳茹一个货色，勾引男人欲求不满！」
同样的辱骂，我却不像前世那么难受，甚至没有丝毫触动。
「我在城北钱苑小区，你要不信，大可以像你妈那样来捉奸。」
啪地一声，我挂断了电话。
文悦的未婚夫摸着鼻子讪讪开口，
「有些歧义了，抱歉。是文悦让我来催你上楼睡觉，说要给孩子讲睡前故事。」
我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笑了说了声「没关系」。
凌晨急促的电话铃响起，医院通知我秦许酒驾超速行驶，在路上出了严重车祸。
26．
开庭延后，秦许是天明时分才推出手术室的。
头部撞击严重，高位截瘫，有植物人几率。
我没说话，请了一个护工后便回去养胎，也着手处理秦许手下的资产。
那个宋晓军，我可从没忘记。
前世今生第一次见面就是法庭，不过这次是由我控诉他劝酒致使秦许醉驾发生车祸。
最开始他死活不认，还叫嚷着我才是杀人凶手，激怒秦许暴雪来找我。
可当我放出那条通话录音时，他安静了。
有的只是一个苦苦劝解丈夫的妻子，以及一个粗话满天飞大男子主义的丈夫。
最终宋晓军以教唆被判的交通肇事罪，罚款十万，喜提两年编制。
在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护工打电话通知我人醒了。
这时我的肚子高耸着，但脚步还算轻快。
秦许一见到我有些激动，尤其是看到我肚子时，眉眼尽是温柔。
我坐在他身旁削着苹果，一边自顾自地和他讲话，
「秦许，就单凭你花钱送我这个孩子，我都非常感谢你。」
躺在床上的人张着嘴，却吐不出一句话，只有眼神满是疑惑。
咬了一口苹果，甘甜的汁水浸润了我干涩的喉咙，我一字一句慢慢描摹，
「既然上天给你了太监的身份，那么你就好好履行你没有后代的职责吧！」
看着秦许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周围的仪器开始报警，我笑着同他告别。
文悦已经在法国给我办理好所有手续，在移民手续下达的前一天，护工又通知我，说秦许会讲话了。
想着手中多出的资金，我好心情地又去了趟医院。
明明我都请的是金牌护工，可秦许还是消瘦，甚至面色枯黄，没了一丝生机。
一见到我好像不怎么激动，说出话像破旧的手风琴，不停往外漏风冒气，听不分明。
见状我略微低头，听到了秦许反复的呢喃，
「不……不是，不……不该这……这样。」
我有些惊喜，比起李艳茹来，我更愿听到他想起了记忆。
「该哪样？是我被你爸捅死，然后你们一家三口拿着我的卖命钱逍遥余生吗？」
挂着氧气管的头拼命朝前伸，秦许的脸上已满满是惊恐，
「你……鬼？离……离婚！」
我摸上肚子笑得开怀，
「鬼？也没错吧，从地狱爬起来复仇的，又能算人吗？」
「想要离婚？为什么呢？明明都差最后一天了，为什么又不放过我呢？」
秦许疯狂甩着头，可能想让仪器警报，好顺利把我赶出去。
我敛着眉轻笑，最后缓缓凑在他耳边轻轻说，
「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丧偶，哪儿有离婚来得妙啊？」
不管身后的他发生什么声音，又是什么神情。
我都满不在乎地向前走，从踏出这间病房那刻，那些一次次出现在我梦中折磨我的东西，终将同秦许埋藏在这间房中。
文悦扶着我，一深一浅走在雪上，途径那条闹市街时，还是如往常一样的烟火灿烂。
我在雪中覆灭，也在雪中重获新生。
好像，老天也待我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