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妤担心江练状况，不欲多说就要进门，夏殊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冷不丁地问道：“她……很痛苦么？”
这问题没头没脑，陈妤只凭感觉飞快过了下脑子：
“痛苦？我真该让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就没这一问了！”
说完，急匆匆地关了门。
夏殊静静地在门外站了很久，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开始恍惚，陈妤的那句回答仍然挥之不去。
他几番犹豫，想去敲门，可想起这几次的相聚都是不欢而散，抬起的手又缓缓垂下。
他垂着头，忍不住去想：我们在一起，对她来说，难道真的是快乐大于折磨吗？
正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上面显示夏母的名字。
夏殊刚接下，对面说了句什么话，他的脸色就变了。
在陈妤的照顾下，江练的病好得很快。她虽然跟程屿请了一个稍长的假，可爬起来第二天就不受控制地爬到了电脑前，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她只是不想见人。
第三天的时候，夏殊曾试探性地发了一条消息，希望两个人能面对面地谈谈。
彼时她正坐在电脑前测试眼镜和几个有合作意向游戏的适配度。
手旁是陈妤熬好的粥，热腾腾地还冒着气。
看着手机里那短短几行字，江练的眼睛一下就湿了。
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了个“好”的回答，却又删去，可犹犹豫豫地又想打出什么，只觉得说什么都不妥。
她实在不想在情绪仍起起伏伏的现在，一遍遍地挖出那些让她头疼的旧事，再一遍遍地和他对峙。
眼镜里的翻车见工作停止，自家主人又满脸的可怜巴巴、欲言又止，便自告奋勇地请命，希望能为主人解决烦恼。
江练的脑子乱做一团，本就依赖翻车的她干脆也破罐破摔地问：“想逃避的时候怎么办？”
翻车结合了一下两个人的状况：“我的建议是，逃避可耻却有用呗！”
正中江练下怀。
她想，就像和江芸之间的问题一年，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难以解决，暂时的逃避，也不会怎样吧。
夏殊的电话没再打来。
又过了几天，这个不算短暂的假期终于结束。
临回工作室前，陈妤来给江练做一餐“复工饭”，可刚要问起夏殊的近况，门铃就响了。
陈妤欲言又止地去开门，与此同时，江练的手机响起，是久不联系的莫鸳。
她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开门见山：“哟，江总，你出轨把夏殊气跑了？”
江练：“……”
她皱眉瞟了眼手机，沉着脸想挂断电话，却听那边莫鸳又道：“多大的仇啊，他出国了你也不来送送，好歹你们之前还爱得死去活来……”
江练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心里漏掉一拍：“你说什么？”
莫鸳也有些诧异：“大姐，夏殊和他妈要去国外了。夏阿姨刚确诊了……晚期癌症，他们说要去国外看看……”
话没说完，陈妤一脸复杂地带着顾今唯来了。
顾今唯怀里捧着只和银手八分相似的小黑猫，低声道：“夏殊让我带给你的。”
几分钟后。
江练把自己和小猫关在书房里发呆。
小猫离不得人，围着江练的脚乱转，可她顾不得给它安慰，脑子里一遍遍响着刚才顾今唯的话：
“夏老师说……你们都先各自冷静下吧。”
江练沉默了半晌，问：“他什么意思？”顿了顿，“分手吗？”
顾今唯欲言又止，虽没正面否认，却也八九不离十：“就……冷静一下。江练，其实这里面也是因为夏阿姨，你知道她一直不太赞成你们，这次……夏殊其实也没办法。”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
可说着说着，也有些气愤地叹了口气：“这臭小子，分手也要当面说啊！”
然后江练一个人进了屋。
电脑中工作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弹出来，她心烦意乱地去看，可每条都看不进去。
她想：这算什么？
因为她这些天的冷淡吗？可就算如此……
一段感情就可以这么轻易地结束吗？
一时间，气氛、委屈、心酸、绝望等诸多情绪将她整个人包裹，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江练漫步目的地点着鼠标，最终将鼠标一摔，心想：
好啊，你走！走了就再也不要见面！
可心总仿佛被戳了个洞，缓慢而折磨地渗着血。
而越到了这种时候，她就越是难以下定决心。
翻车再次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小黑猫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洋洋得意地给着江练所谓的情感拉扯方案：
“不去问！感情这种事情，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说不定他也在等着你去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江练焦躁地咬着手指，沉默不语。
……不对。
翻车在这种时刻还在权衡利弊的态度让她行踪愈发难安。
真的是这样吗？感情中输赢也要权衡吗？
然后她一抬头，看到方才无意中点出的小破站私信界面。
X的对话框赫然在目。
江练愣了一瞬，忽然想起程屿曾经说过的话：“你可以问问自己，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她，你的未来会不会因此崩塌？”
那一刻，她与夏殊的相识与相处历历在目，大学时期那段最艰难岁月的陪伴，也变得清晰而刺眼。
然后时光在脑海中飞逝，她来到了没有他的未来。
家还是那个家，身边的人都在，一切看似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
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入眼之处，一片黑白。
江练看到桌上几张引人注目的彩色照片，是漫展时的二人。
然后……
随风一吹，化作粉末。
翻车还在那里借着网上搜集的资料条条分析、讲解，可江练一条也听不下去了。
她一把扯掉眼镜夺门而出，抓着还在客厅和陈妤唉声叹气的顾今唯：“航班号！”
顾今唯傻眼：“啊？”
江练着急地晃她的肩膀：“我说夏殊的航班号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