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好似一条潜伏在草丛里伺机而动的毒蛇,冷不丁地便会跳出来狠狠咬上一口。
他语气笃定,那等着好戏上演的神色,不久前的话倒不像是他在信口胡说。
江练被他问得脊背发凉,却还是很好地掩住了情绪,忽然话锋一转:“大哥结婚了吧?”
乔舟一愣,倒是很快回过神,继续无关紧要地客套着:“当然。今天你嫂子有事缺席,改日有机会的话……”
“嫂子知道你在外面跟长舌妇一样说三道四、挑拨离间吗?”江练眼珠清澈冰冷,懒的再听他掰扯那些,“”
花园的夜灯不算亮,江练却能看清乔舟的脸开始发青了。
他绷直了身子,森森地瞪着江练,刚要开口,门前乔治余的声音就传来:“江练,走了。”
僵持的气氛霎时烟消云散。
其实看到乔舟那即将爆发的神色,她心里也有点犯怵,干脆就好女不跟男斗,趁机溜之大吉。
回家路上,江练还在反复琢磨着乔舟说的那几句话——她还真没特地去了解过乔治余,两个人是大学校友、是朋友。当初他说自己创业,邀江练来挑大梁,她便自然而然地去了。
至于他说的什么金丝雀……
正想着,那便打量了她半天的乔治余开口:“他和你说什么了?”
江练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把乔舟的话抖出来,只是语气带着调侃:“你隐藏还挺深——他说你其实之前有个未婚妻,门当户对,各方各面都很满意。我跟你那未婚妻一比就是个灰扑扑的小麻雀。”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练觉得乔治余的神色轻松了几分。
他厌烦地道:“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就叫未婚妻了?”
江练唏嘘:“你家真是个狼虎窝。家长里短的矛盾谁都有,却没见过像你家这种的,不清楚的还以为你们一家子都是仇人呢。”她瘪了瘪嘴,“也不见你刚才替我说话。”
这倒给乔治余听笑了,他瞥她一眼:“倒打一耙?是你在饭桌上搞小动作叫我别插手。况且就算大闹天宫,我也能帮你收拾残局——就你那张嘴,谁能辨得过你?”
江练一想,反正自己在乔家人面前也没客气。回想起那一张张尴尬中带着不忿的面孔,便轻哼一声,心里也释然了。
夜色幽静,两人一时也都没再说话,都默默消化着不久前的饭局。
可眼见着就要到了小区门口,乔治余忽然开口:“要不咱们真结婚吧。”
江练:“……”
她猛然地拧过脖子,却因幅度太猛,咔吧一声,疼得她倒吸冷气。
江练捂着脖颈瞪乔治余:“你说什么疯话!”
乔治余一脸淡定:“我不想娶妻,你不想嫁人。我帮你对付阿姨,你帮我对付我家……”他唇角弯了弯,“今晚倒是觉得你越来越有本事了,你要是肯,我的公司和钱都给你,我以后干脆就躺平了。”
这一番话听得江练表情五彩缤纷——
且不说他怀的什么心思,这种毫无浪漫感的求婚还真是见所未见,亏他还是个做乙游的老板。
躲家里躲魔怔了!
江练又气又好笑:“你想得美!”
恰好车子停稳,江练拉开车门就走。
乔治余轻飘飘的声音带着很淡的笑意:“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提议。”
车很快消失在黑夜中,江练瞟了片刻,不急着立刻回家,反而给顾今唯打了个电话。
她接得倒快,只是背景乱糟糟的:“哟,稀客,什么事儿啊?”
江练通过那些音乐能猜出,顾今唯在酒吧享受夜生活呢。
她开门见山:“你之前说看中乔治余有钱了——敢问是怎么知道的?就因为他是咱们老板?”
一听这话,顾今唯“嚯”一声,顿时来了兴趣:“怎么,打算吃窝边草啦?”
“女侠,正事儿,劳烦告知。”
那边停顿了片刻,好像走到了安静点的地方,吵闹的音乐也小了些:
“调查呗。光看乔董那张脸就秀色可餐,忍不住多了解下。况且他家那种背景,都不用多查,有几个不知道的?”
江练心里咯噔一声:“他家什么背景?”
“我靠,江总,你傻白甜啊!”顾今唯尖叫了,“亏得你说你和乔董是朋友,他家做什么的你都不知道?”
然后顾今唯说了个集团的名字。
江练站在夜风里,被吹起一身的白毛。
她向来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和爱好其他都不关心,可乔治余家这个集团……
且不说本市有多少楼盘都是他家的,其他涉及的巨头产业更是数都数不来。
所以,乔舟所说的“金丝雀”是这个意思?
在乔家多如繁星的那些产业中,乔治余手中的这一个游戏公司,或许真的不入乔舟,更不入乔家的眼……
江练心里乱糟糟的,那边顾今唯又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好像还夹杂着一个挺熟悉的声音。
她匆匆道了谢,挂断电话,一路走到电梯才后知后觉。
那声音不是夏光吗!
这俩人又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去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脑子搅成了一团,可刚走进电梯,生活又给了她下一个“惊喜”——
电梯门打开,是从负一而来的夏殊。
二人默默地对视片刻,江练默默地走进电梯。
老天是有多想惩罚我啊,她想。
他胳膊下夹着一叠资料,看着像刚从自家公司回来,脸色带着点过分疲惫的苍白,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斯文败类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江练咳了咳,先开口缓和气氛:“这么晚回来?”
夏殊嗯了声:“漫改的动画地方要调整,我亲自抓一抓。”
然后又是沉默。
这小子最近都是这种风格,跟之前那种死缠烂打不太一样。虽然经常神出鬼没地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刷得她也心服口服,可却总是少言寡语,一副被迫偃旗息鼓的德行。
好像她多委屈他了似的。
忽然,江练的手机响起,提示收到一条微信。
她顿时如获大赦,点开一看,是乔治余发来的语音。
为了缓解此刻沉默的尴尬,江练想都没想,直接就点开了。
乔治余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中传来——
“我说结婚的事,真的不考虑?”
叮——
好巧不巧,这话刚结束,电梯就停了。
江练倒吸一大口凉气,抬头就往外走,却被夏殊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扯得她一个踉跄。
他此刻不装安静、也不装委屈,而是包含愤怒地质问:“你要和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