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舟这一张口就遮不住的敌意,江练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斜斜地朝乔舟扫了眼,见他也正略带挑衅地看着自己。
而在场的人都有些变了脸色,就连乔父那少言寡语的都出口呵斥:“胡乱说什么话!”
当一声。
乔治余把手里的餐具放下了。
江练坐在他身边,觉得那温度骤然降了好几个度。
再抬头一看,乔董已抬起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朝向嬉皮笑脸的乔舟:
“才今天没见到大哥,这是丢了西郊的生意受打击太大,连话都不会说了?”他在众人面前一点不客气,开门见山地朝乔舟心口戳了一刀,“说明白点,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一股子硝烟味也渐渐弥漫开。
乔舟本就是铁了心要找茬,眼见成功激怒了乔治余,便是眉头一挑愈发来了劲儿,可刚要开口,那边江练猝不及防地抢了先——
“是啊,大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江练面上笑眯眯的,下面却狠狠踢了乔治余一脚,踢得他满眼诧异地闭了嘴,“怎么说是博红颜一笑,又是独掌大权……”
乔舟有些意外地按捺住了火气:“弟妹老大不小的人了,干嘛不懂装懂呢?”
江练了然:“看来确实不是我多心。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如直接点透,您是觉着我在捞乔治余的好处,他出钱出力,我坐享其成。换言之,我是个捞女?”
其他人的脸色又微妙地变了变。
自从进了乔家的门,江练的话一直不多,向来都是点头微笑着符合,加之今天的打扮,谁都觉着她是个文静话少的女孩。
可如此尴尬难堪的场面,怼人还能这么清晰自然,多少有点出乎意料。
乔舟也挺意外,却还是顶着副惹人嫌的笑容:“还挺伶牙俐齿的。不过我觉得弟妹用词过激了,花自家男人的钱,捞就捞些,不必动火气嘛。”
江练刻意等了等,见这一桌子所谓的体面人竟都没有上前做说客的,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合着这是一场专为“乔治余女友”设的鸿门宴啊?
于是她也懒得再装什么乖乖女:“哪家男人?这位先生,我叫你一声大哥是看乔治余的面子,也是我本身就有的礼貌和教养。别说我和乔治余还没结婚,称不上自家,就算未来真的结婚了,这种事好像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乔舟脸色有些把控不住的那看:“你……”
“还有,看着挺有身份的人。”江练没客气,直接抢过乔舟的话头,“指责别人前多少讲点证据吧?我捞他的钱?你怎么不去查查我给他赚了多少?真当乔治余拿我在公司当个摆设啊?”
眼见话越说越难听,乔母总算开了金口:“小江,你大哥说话直了点,咱们也别计较了。呵呵,小姑娘脾气还挺冲,蛮好的,治余喜欢给你花钱,我们也高兴的呀。”
江练特别有教养地摆出聆听的姿态,耐心地等着乔母把话说完了。
到底是看在乔治余是朋友的面子上,她不太好对人家母亲“开炮”,干脆直接问乔治余:“你给我花的多,还是我给你赚得多?”
乔治余从始至终都没阻止江练,闻言也只是淡淡地反问:“明摆着的,有什么好问?”
江练朝那几双眼珠子呲牙一笑:“听见了吗,各位?”然后她也毫不客气地拉下脸,起身就走,“我吃饱了。”
什么吃饱了,是早被这一群人气饱了。
乔治余也和她挺一唱一和:“好。那你去院子透透气等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江练二话不说,抬起头朝面前那几张虚有其表的面孔一扯嘴角,招呼都不屑再打,起身就走了。
可她也忍不住默默地想:
真是一报还一报。
她让乔治余帮忙对付张牙舞爪的江芸,她就来帮乔治余应付这人间奇葩的一家。
离开前,江练隐约听见身后乔治余掷地有声、冰冷嘲讽地道:“平时求我回家的时候是什么嘴脸都忘了?今天变着法的给我的人难堪,你们是真觉得我稀罕回这个家?”
江练生怕再被波及,连忙加快脚步。
豪门恩怨啊。
江练啧啧感叹。
不知道顾今唯亲眼见证后会是什么感觉,毕竟豪门太太都不好做。
不过今天要是换了她……
江练想了想那清醒,不禁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整个家估计都会被闹翻天。
乔家的花园大得让人咋舌,打理得也十分精细。花草鱼水一应俱全,池边灯光点点,衬得水中波光粼粼,好像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江练坐在秋千上打发时间,心里也暗暗八卦这么久了都没见乔治余的身影,里面是吵得不可开交还是大打出手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讨人厌的声音:
“刚才让江小姐见笑了。”
一听是乔舟,江练眉头皱了皱,没吭声。
她不想理睬这种人。
可乔舟却没点眼力,厚颜无耻地坐到了她对面:“其实我打心里挺佩服你的,只是你来得不是时候,也怪治余不懂事了。”
江练没功夫跟他猜谜语,她转眸打量了乔舟半晌,忽然笑了。
她发自内心地问他:“都说一窝里出不来两种人,这话虽然有点极端了,但你和乔治余是亲兄弟,他怎么就没学来你这给脸不要、倒贴都上赶着的执着劲儿呢?”
乔舟神色一僵,却非常熟练地把那点涌上的情绪顷刻化为烟云,反而真如兄长一般宽厚一笑:“今天都是事出有因,大哥给你道个歉。以后要成为一家子的,别闹得太难看,来日方长。”
江练一忍再忍,可回想起乔治余跟家里那多少也有点水火不容的态度,和她离开前听到的那些话,也猜出了他和家里的关系,觉着不用再有顾忌。
“您有事儿说事儿,别打马虎眼躲躲藏藏。”江练对他吝啬笑脸,冷冷地道,“事出有因?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这不是特地来跟江小姐解释的嘛。”乔舟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治余其实有个家里给安排的未婚妻,门当户对的那种。只是他一直不接受,我们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上次夏叔的生日宴,他带着你出现,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喜欢的人……”
江练愈发不耐烦:“这就是你们当众羞辱客人的理由?”
“我话可能比较直白——江小姐不符合我们家中的择偶标准,可治余喜欢你,我们能怎么办?不受家人欢迎,嫁过来就会是这种日子。”乔舟起身,转身望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忽然别有深意地一顿,“而且有一点,江小姐说错了。我并非无端指责,自上次宴会后,我们当然调查过你,我当然有证据……”
江练一直没什么表情地听着眼前这男人胡扯八道,可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诧异地瞪大眼睛——
这一家人都什么毛病?豪门狗血剧看多了?
“你是乔治余养在手中的金丝雀。”乔舟那面具似的笑脸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露出带着几分恶意的嘲讽,“江小姐,你真的了解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