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两个人之间紧绷了许久、让人窒息的那根弦“嘣”一声，就这么断了。
江练恍恍惚惚，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啊？”
乔治余瞟着她，淡淡地笑了。
他说：“我就当做你是同意了。”
这熟悉的笑容也让周围尴尬的空气烟消云散，仿佛一切真的都回到了从前。
不知怎的，江练鼻子一酸，却噗嗤笑出声。
可想来想去又觉得他之前的德行实在叫人糟心，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你倒是再憋个一百年啊！”
乔治余姿态轻松地倚着靠背，脸上倒真看不出一点难以释怀：“行了。谁没有个绕进死胡同的时候。”
江练双唇一颤，原本有些好奇他怎么会突然想开。
可一想到如果旧事重提，那难言的尴尬会再次席卷而来，江练一个激灵，还是作罢。
乔治余看破不说破，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这段时间太忙，好容易有点时间。其实今天来是别的事。”
江练神经又微微一紧：“你不会是先给个甜枣再扇巴掌，告诉我公司不想做了吧？”
乔治余啼笑皆非地斜了她一眼：“江总，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我想说的是你们工作室。”
江练一颗心吊着：“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工作室怎么了？”
最近各方各面都顺畅得出乎她意料，倒让她有点不太适应，总提着一口气，觉着好像有什么“灾难”蓄势待发一样。
“别紧张。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工作室不找投资方，但我想了想，你们还是考虑一下。”乔治余夹起一支烟，神色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以后你人虽不在乐谈，但有得赚，公司也会继续下去。”
“技术部那边对陈妤公司眼镜的调整我都知道了，听程屿说后期也会和工作室有游戏上的合作，我希望咱们双方的联系加深些，可能也会有利于项目的进展，双方多交流下也没坏处。”
江练思索了下：“除了投资，你还要参与到游戏开放中吗？”
毕竟有《三十七度》这个前车之鉴，乔治余不是懂游戏的玩家，而工作室大家相处得很好，所谓管理方面的问题也有程屿……
乔治余垂眸笑了笑：“我只拿钱。后续工作室和公司的合作、进展会有专人沟通。”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江练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况且在她看来，再好的关系也需要一条维系的绳索。
如果他愿意，那就再好不过。
于是她爽快地道：“你愿意就再好不过了，空了去趟工作室跟程屿聊聊吧。”
乔治余点头，默默地吸了会儿烟，忽然道：“我还是不看好他。”
江练一愣，刚反应过来他口中人是夏殊，他就抬起头来，话锋一转：“但我也祝你们幸福。”
然后他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只如打招呼一般说了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满目繁华。
江练微笑：“谢谢。”
真心的谢谢。
两人又聊了些公司上的事，这段时间的隔阂真就消失得不见一点了。
江练走后，乔治余默默地在办公室坐了很久，不理会频频闪烁的手机，只是望着烟灰缸中没摁灭的烟。
缭绕的烟雾中，他又想起乔舟的那句话：
你这自私的人。
他自嘲却又冷漠地勾起唇角，心想：
反正我不走回头路。
乔治余向来雷厉风行，定好了日子就来到工作室跟程屿见面。
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开门见山地聊。而由于关系到一些乐谈离职后的问题，江练自然也加入其中。
然后得知乔治余莫名其妙地投了一笔钱，又莫名奇妙地成了工作室的一员后，夏殊“多动症”又犯了。
他一下午好几趟地接水、冲咖啡，看似无意地把办公室的门撞得大点
江练忍无可忍，直接吼他：“你干脆进来听好不好！”
然后估计是在意面子，这小子总算消停了。
聊完后天也黑了，江练这边交待得差不多，就先跟着夏殊离开。
她人一走，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默默变了。
二人整齐划一、神色幽幽地看着夏殊的背影，再收回目光时，四目相对，忍不住都笑了。
程屿这才打开话匣子：“乔董投资，目的不纯。”
乔治余本想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程屿，可思来想去觉得人家真的是说到做到，公私分明，相处过程中看不出一点私人的感情。
于是他干脆也不否认程屿玩笑似的评价：“你说是就是。”顿了顿，忽然意有所指地问，“夏老师的工作量应该不小吧？”
程屿一时不解：“目前来看，是的。”
乔治余意味不明地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程屿：“什么？”
乔治余却摆了摆手，不再提起这茬。
江练和夏殊一路朝小区外走，夏殊一手插兜，沉着脸、垂着头，走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烦人。”
江练知道他在烦什么，又觉得他这德行怪好笑，轻轻给了他一拐：“人家来谈事的，以后十天半月都见不着，又碍着你什么了？”
夏殊很牵强地扯了下嘴角：“你明知故问，谁看到自己情敌能高兴？”
……她这人在感情方面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迟钝啊？
江练倒是说服自己渐渐习惯了他这三天两头就来势汹汹的醋劲儿，非常熟练地顺毛捋：“那您想怎么样，大爷？”
他微微僵硬的脊背果然放缓了些：“无论有什么事，明晚的时间都留给我。”
江练心说咱俩是邻居，几天见八百回，现在几乎跟住在一起没区别，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可她还是好脾气地继续捋着他的毛，好声好气地答应了。
然后就听他语出惊人：“跟我陪我妈过生日去。”
……
其实对于夏母，江练这个目前根本没一点结婚打算的人，对她的印象却是十分奇妙——
难搞的婆婆。
二人虽然面对面的接触不多，可想起那日她找上门时的怪腔怪调，总觉得哭笑不得。
夏殊的理由很简单：过生日是辅，主要是带她去在众人面刷个存在感，给他妈喂颗定心丸，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俩就这么定了，谁都管不着。
“我妈就是看着唬人，你不用搭理她。”他说，“你冷淡起来，她反而就热情了。”
江练心说，我信你个鬼。
可想起迟早躲不过这一天，或许她并非是个不讲理的人，只是有点慢热呢？
于是江练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她带着买好的礼物，跟夏殊一同出发。
夏母住在一处僻静却四通八达的小区，买的是一楼，带了处小院，被她收拾得满怀文艺气息，好似公主的后花园。
由于就是简单庆祝个生日，并未搞得如之前夏荣春一般大张旗鼓，可二人赶到的时候，那本不算小的屋子里却已经挤满了半边的人。
还都是眼熟的面孔。
夏光带着顾今唯，正和夏母有说有笑，旁边站着的那个……许久不见的莫鸳大小姐。
还有一位实在出乎江练意料：夏荣春竟然也来了。
……这是什么场面啊？
进了屋子，江练直奔夏母处准备先打个招呼。
可刚一开口，她就看见夏母那张脸不出意外地，咔哒，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