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使劲儿一抹眼睛，也豁出去了似的：“装什么女强人？夏殊那边该质疑也质疑了、该责问也责问了，你来坐享其成、耀武扬威了吧？”
江练一愣，心里咂摸了下那所谓的质疑与责问，想来应该比字面上可怕得多。
但她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他质疑你、责问你难道不是应该的？泼脏水、造谣言的额不是你？”
苗苗胸口一起一伏。
江练见她又不吭声：“之前宋青秋的事儿，也有你的份儿吧？”
苗苗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瞬，可余光见江练仍是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知道今天是耗不过去了，干脆狠狠点头：“是我！他先找的我，我也愿意把手里的一些资料都泄露给他，微博上那篇文章也是我故意把你写成小三的，怎么样！”她越说越激动，也不知是为了掩饰害怕还是真的理直气壮，“你能把我怎么样！”
好在办公室隔音好，她这一嗓子吼得也有气无力，外面听不到一分。
江练默默地看着她，心说挺好一个小姑娘，怎么非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毫无自尊呢？
其实谣言与否，她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了解她的人不会信，深信不疑的人自会被她排除在外。
反倒是这个时机，快要离开乐谈时要跟相处了多年的同事撕破脸破……
心里别扭得不行。
“我能怎么样？”江练叹了口气，这气叹得真心实意，“走该走的程序——你参与了多少，造成了什么影响，对我、夏殊和公司又造成了什么损失……你既然这么有理，就找个律师吧。”
苗苗垂在膝上的拳头一颤，整个人又跟筛子似的抖了起来，却强咬着牙不肯示弱半分。
江练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宋青秋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这事儿我觉得不复杂，证据确凿，后果你自己承担。你，还有在文章下面挑事的，公司都会处理。”
面前的小姑娘脸唰地又白了一分。
江练又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回答，放下水杯，起身走了。
苗苗忽然开口，幽幽地：“你怎么不骂我？”
江练看了她一眼：“没必要。”
苗苗瞪着江练，忽然被这三个字激怒，腾地站了起来：“你不就是瞧不起我吗？男人都喜欢你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我之前喜欢宋青秋的时候，他眼睛天天粘着你！我喜欢夏老师，你们又在一起了，就连乔董都对你关怀备至……江总，你肯定特得意，根本不把我们这种NPC一样的人放在眼里吧！”
江练：“……”
她一时间接收了超量的信息，大脑死机了一瞬。
可回过神时也全明白了。
果然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江练又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她看着眼前这个从《三十七度》刚开始时就跟着自己，从懵懂到熟练的小姑娘，还是道：“刚才我确实是觉得什么骂人啊、指责啊，是在浪费我们俩的时间。毕竟谁没有一时头脑发昏说错话、做错事的时候，但路是往前走了，谁纠结在这儿都没必要。”
苗苗眼中满是敌意。
江练看着她这样的目光：“可现在我是真觉得跟你废话没用。等未来的某天吧，你想开了，猛地回忆起来‘当初我曾为了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歇斯底里、面目全非’，并尴尬得满脸通红的时候……你就明白，不是我高高在上。我就是个整天一脑袋官司的普通人，是你把自己看扁了，跟谁都没关系。”
办公室静默了片刻。
果不其然，苗苗一个字没听进去。
她眼睛通红地瞪着江练，冷笑一声，夺门而出。
离开前她留下一句话：“别装了，全公司都知道你跟夏殊在一起了——你们以为自己拍电视剧搞浪漫呢？”
然后从头到尾都气定神闲的江练，忽然觉得头皮开始发麻了。
一出会议室，对视办公室里同事们齐刷刷地投来目光。
其中就有夏殊的一道。
谁都没开口，反倒他淡淡的道：“解决了？”
语气与神态都旁若无人，好似两口子话家常。
江练扯了下嘴角，觉得苗苗说得对。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再隐瞒这段关系就是欲盖弥彰了。
于是她轻咳了两声：“事情解决了。美术组那边对接下苗苗的工作，收个尾。然后……”她顿了顿，“我跟夏老师的确在一起了。”
办公室寂静了一秒。
然后哗地炸开了。
虽然每个人都有猜测，可被证实的这一刻，心里的八卦还是被点燃，砰地炸开。
顾今唯也暗地里伸出了个大拇指。
面对这么多人热烈的注视，江练的脸不由微微发烫，连忙招呼大家回去工作，自己也一溜烟钻回了办公室。
夏殊弯了弯唇角，带着得意的眼风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臭小子，美死你了。
之前两个人的赌约算是白费了。
江练跌在椅子上，脑子乱成一团，趁着电脑开机放空摸鱼。
可不知怎的，也忍不住笑了。
她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稳感。
下班前，想起这段时间的乱七八糟，江练提前约了夏殊去看之前二人没看成的电影，也算是补偿。
二人关系既然已经公开，也没必要躲躲藏藏，夏殊大大方方地挽着手跟她走了。
由于已经临近撤档，空荡荡的影院里只有他们两个，这段时间里难得的亲密相处。
闪烁的光影从眼前一幕幕略过，谁都不说话，好似谁都沉浸在电影里。
是场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喜剧，结尾主人公的脑袋探出火车，让人哭笑不得地对着情人质问：“你为什么骗我？你说过永远不会骗我……”
江练忽然道：“夏老师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夏殊转脸，莫名觉得她这模样没安好心。
江练垂眸伏在他耳侧，轻声道：“都说不好给人轻易下定论，就像一直觉得你很少会有事瞒着我，结果我还是发现，这样的想法错了。”
夏殊一怔，眉头微皱：“你什么意思？”
她却笑吟吟地看着他。
她说：“你说呢，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