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见端倪
荔枝杀2025-02-26 16:023,154

   穗州的夏天总是很漫长,叫人在这短暂的四季中分不清结束和开始。

   尤其是在暑假的两个月时间里,太阳直直照射在北回归线上,将城市的一切都笼罩在熔炉之下。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人多年来对这样的天气避无可避,但幸好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空调。

   并不是所有的教师都能享受到完整的假期,甚至在这个时候,他们要比在学期中更加忙碌。除了要在学校里准备自己的科研项目,谢知微还要外出参加各种教育培训和研讨会,甚至是酒会聚会。

   昨天,谢知微还在办公室填写新的项目申请,第二天一早,她又要和罗田前往市图书馆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罗田没有车,谢知微开车去学校捎上了他。

   烈日像是即刻把柏油马路炼化。透过挡风玻璃,谢知微依稀看到路面上扭曲的热浪。她平稳地扶住方向盘,轻描淡写地朝罗田发问:“昨天来咱们办公室的是刑警吗?”

   “是啊。”罗田顺口回了一句,然后继续指导身旁的女同事开车,“哎呀!谢老师,你看着点右侧来车啊,你从来都不看后视镜的吗?”

   在开车的时候,谢知微的情绪还算稳定。她将罗田的“指导”忍耐下来,只是继续问:“他们来找你做什么?于莺有什么事情还要来问你?”

   说起这个,罗田心中的憋屈再次翻涌。他忍不住叹气:“问我于莺的奖学金还有课题什么的,哎,女人可怕,女刑警更可怕!几句话把我直接逼到了墙角,真不知道什么男人敢娶她回家,谢老师,你可千万不要跟她们学啊!”

   谢知微装作不解:“警察问你这些,对案子有用吗?”

   罗田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谁知道呢?还不是托你学生的福,谁叫你白捡的那个学生这么优秀,警察现在怀疑于莺的奖学金是从程映竹那里抢来的,还有课题,也怀疑是程映竹代做的。”

   听罢,谢知微不由怔了怔。

   罗田没有注意到谢知微的情绪异常,只是继续夹枪带棒,“谢老师,你收程映竹那个学生也不太好过吧?学生优秀是优秀,那你知道石教授和其他老师是怎么在背后议论你的?”

   谢知微不在乎石跃华和其他人是怎么议论她的,但当下她已经失去了听罗田说话的兴趣。

    

   薛建宇最近几天都没有给程映竹发消息,因为他住院了。

   前几天阿爸赶着要去星园剧院听戏,把收房租的差事直接甩给了他,“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讲白话了,全都讲普通话,听他们这些人说话啊,我的脑袋嗡嗡响……”

   薛建宇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这对他来说自然是苦差事,想拒绝都来不及。但租不能不收,他只好下楼先去阿伯那里打包了一份肠粉当早餐,然而拎着塑料袋往小巷子里走的时候,竟然直接被高层租户丢下来的垃圾给砸中了后背。

   虽然疼痛,但薛建宇没把这当回事。不料后背没事,肚子忽然之间疼得厉害,他没办法了,只能打了个车去最近的私立医院。

   医生告诉他,他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做手术。

   在进手术室以前,他只想到给于莺的室友发消息:我住院了,于莺的事情先拜托你。

   程映竹之前在食堂门口的提醒,让薛建宇深刻地反思了自己,他的确太着急了。他实在不会和人打交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上了程映竹。

   薛建宇相信程映竹会帮他。

   在医院修养的日子很安静,不用和人交流,很适合他这种无法对外界做出恰当反应的人。

   虽然急性阑尾炎不是什么大病,但阿爸还是让他在病房多住了两天。阿爸担心他有什么术后并发症,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后来,薛建宇忍不住埋怨阿爸这张乌鸦嘴,因为他真的很倒霉地出现了术后并发症——他的切口感染了。

   他不得不又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

   薛建宇觉得自己很倒霉,从出生开始就倒霉。

   妈妈在他出生不久以后就去世了,是阿爸一手带大了他。阿爸多数时候是个甩手掌柜,除了给钱,什么都不给。上大学以后,阿爸就开始催促他找女朋友,说村里的男仔这个时候都结婚了。他又惊又羞,觉得阿爸根本不了解他!

   薛建宇知道自己口条不好,他也很是苦恼,所以为了锻炼自己,他选择进入学生会。

   就是在这里,他认识了于莺。

   于莺清纯漂亮,笑起来就像是小太阳。虽然人有一点娇气,但是女孩子嘛,即使娇气也很可爱。薛建宇被她的一切所感染,他觉得自己倒霉的半生被救赎了。

   薛建宇知道于莺在半年前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心痛得要命,并向于莺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他。

   于莺当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微笑着说:“我很好,不用你的同情和担心!”

   于是,薛建宇默默退回自己的角落里,并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能一直注视着她就好。

   关于于莺死亡的可能性,薛建宇有很多的想法,但这些想法很多都是来自学校论坛和社交媒体上的新闻——因为自于莺死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在于莺的葬礼上,他也只是在告别厅外远远地望着她的遗像和骨灰盒。

   薛建宇在许多的深夜里痛哭流涕。他觉得自己真的倒霉透了。他想去陪于莺,但是一想到凶手没有找到,他就重新鼓起生的勇气。

   在病房的日子百无聊赖,薛建宇每天都给程映竹发消息,都是有关于莺死因的猜测。

   他心想于莺这个室友真是个不错的人。程映竹不仅安慰他、鼓励他,还引导他去回忆起更多和于莺相关的事。

   程映竹似乎比他还要相信,他薛建宇终有一天会找到杀害于莺的凶手。

    

   看到薛建宇发来怀疑凶手是催债人的长篇大论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程映竹在工位上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再回复他。

   程映竹有略微的不安,章玉容在监控室的那些问话让她陷入了沉思。虽然早已经意料到会有那样的局面,但她不可能不恐惧,因为警察正在一步步接近自己和于莺那些龃龉。好在如今他们拿不到自己的口供,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从案发现场上找到和她有关的信息。

   但程映竹很清楚,自己作为于莺在学校里最亲近的那个人,章玉容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要去寻求谢知微的建议吗?

   然而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程映竹也微微有些错愕。难道自己除了这个老师,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吗?

   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她程映竹是杀人犯,谢知微也是。她们同样都背着深重罪孽,是罪大恶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一对师生的关系要比她们的更牢固,也更脆弱。

    

   程映竹还在走神,秦芊芊敲了她的显示屏两次,“映竹,映竹?喝咖啡去吗?”

   如同被聚光灯打亮一般,程映竹眼睛里的光重新汇聚了起来。她像是一个称职的演员,从容念出面对同事邀请时应该回应的台词:“好啊。”

    

   在等待取单的间隙,程映竹和秦芊芊两人尽情享受着咖啡馆里的冷气,周遭弥漫着咖啡豆的浓郁香味,她们的心情也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秦芊芊笑问:“最近任务排期实在太紧张了,你能习惯这样的节奏吗?”

   程映竹点了点头。其实她很喜欢在凌云实习的日子,在这个环境里,她能够专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尽情感受着在舅舅家里和宿舍中无法感受到的安静和沉浸。

   秦芊芊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你听说了没有?钟子杰要离职了。”

   程映竹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但还是露出疑惑的表情:“啊,这么突然?”

   自从蔺美云那次会议之后,钟子杰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平时除了工作,他也不太和同事们一起交流,偶尔还长时间地离开工位。程映竹就坐在旁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前导师的想法。

   秦芊芊的话意味深长:“看多了就不突然了,成年人的离开都是悄无声息的。”

   “只是可惜了,他要错过下个星期的团建。”秦芊芊的眼睛眯了眯,心情看起来很放松,“之前每次团建,蔺总都会给员工准备很多的礼物,运气最不好也有八百块钱的红包。”

   “团建?”程映竹忽然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折磨人的团建。

   像是看出了程映竹的心思,秦芊芊轻笑着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些什么,凌云的团建可没有那么小家子气,不搞喊口号、野外拉练那套。去年蔺总直接在郊外包了一个大庄园,我们当时玩得可开心了。”

   说着,秦芊芊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后直接递给程映竹看,“喏,这是我们去年的团建合照。”

   程映竹低头看去,果然看见一大群人在草坪上对着镜头笑。程映竹其实并不认识几个照片里的同事,但她的注意力一下被坐在最中央的男人给吸引了。

   程映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但脸色却一变未变。她只是伸手指向那个男人,好奇问秦芊芊:“这个人是谁?”

  秦芊芊顺着程映竹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口道:“这是雷总,你忘了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他就是凌云以前的老板,蔺总的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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