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过衣衫，萧楚音准备传膳了。
“少夫人”
川柏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一愣，他们不是今晚有宴吗？怎么散的这样早？
压下疑问她问道：“什么事？”
“宫主有令，请您移步宴会厅！”
萧楚音一惊，这倒是稀奇了，居然这种场合要她去。
“是出了什么事吗？”她问。
川柏不语，静了少倾，萧楚音站了起来，“那走吧！”
川柏不爱说话，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她也不想为难他。
“小姐？”有了上次的教训，给云霓留下了阴影，下意识的拉住了萧楚音。
“他在呢！如果有危险，便不会让川柏来叫我了”萧楚音安慰她道。
云霓还想说什么，萧楚音已经撇开她走了。
“又得委屈你晚饭一个人吃了！”
云霓喃喃道：“注意安全……”
除了说这句叮嘱的话，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受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云霓颓然的想着，人生兜兜转转几十年，随虞青城回到萧氏的时候，她曾以为那是她最后的庇护所。
可这一生太过苦长，峰回路转，一举望不到头。
她举起自己的双手，烛火下略带薄茧，是日益洗衣做饭收拾房屋等等留下的。
数十年未握剑，虎口的茧已经淡去。
手掌无力的握了握，是了，是这熟悉又讨厌的无力感。
云霓深深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转身回了桌旁。
人这辈子啊，不能认命不能信命，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自己守护最好，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萧楚音不疾不徐的穿梭在星耀宫，大约是走了很久，忽然听到一阵竹笛声响，而且越走声音越近。
心里正好奇星耀宫何时多了个吹笛的人，这时川柏说了声，“到了！”
开门声响起，萧楚音除了听见笛声，还有一串细碎的铃铛声，不过她走了两步后，这两种略带奢靡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音！”她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师九矅的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拉在她手臂引着她往前走。
“过来坐，这里，小心些！”
“你就是九矅哥哥的新娘？”将将坐下，身旁便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女声。
声音婉转好听，灵动的像山涧流动的山泉。
萧楚音一愣，星耀宫不是禁止外人入内，为何还有女子？
“方才是姑娘在吹笛跳舞？”
“自然”华渺抬抬下巴，非常自豪，“吹笛的是我哥哥”她又解释了一句。
“嗯，笛音吹的非常有灵气”
华渺的小脸皱了，怎么不夸赞自己跳的舞，反夸起她哥哥的笛子了？
而且这女人生的极美，初见之下华渺觉得自己光比脸有点被比下去了。
不过，好在这女人太过冷漠刻板，即便她的九矅哥哥对他十分殷勤也始终表现的淡淡的。
而且，她不知道眼睛在看哪里，总之就是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便叉着腰干脆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逼迫她看着自己。
比灵气和活泼她不会输的。
仰着头说道：“你这般沉闷，实在无趣，因你九矅哥哥都不爱笑了”
虽然带着得意，眼睛却也一瞬不瞬的瞟着萧楚音动静，岂料此话一出，她还是那张淡然的脸。
又被无视了？？？
怎么还有人这样？
华渺弯腰蹲在她面前，道：“诶，诶，听不懂我在说你吗？能不能给点反应？”
“这位妹妹是谁？怎么称呼？”萧楚音扭头问得不是华渺，而是师九矅。
“喂！”华渺怒了。
“咳咳！”师伯言咳了两声，打断了下头年轻人之间的闲聊，他温和的问：“萧氏，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问一问你的意见？”
萧楚音：“？？？”
这也太稀奇了，居然还有问她的意见的时候。事出反常必有妖，萧楚音下意识的觉得没有什么好事情。
从座位上站起来，躬了躬身，“请宫主赐教”
“你面前的女子呢，是御和道岛主的千金，现如今御和道和咱们星耀宫相互合作，为了更亲近就想着将华渺嫁予九矅，你先进门，这事儿理应问你一声”
萧楚音抿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
果然是没有好事。
当今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修仙门派中却是没有这个习惯，如果二人结为道侣则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后来生厌，或者移情别恋，那也是昭告亲友大方和离后再娶。
星耀宫一门子的单身狗，宫规严明，说是连女人都不能接触，怎么还开了修仙门派的先河，兴起了纳妾的规矩？
“你要纳妾？？？”她还是镇定的问师九曜。
“绝无此意！”师九曜腾的站了起来，表明心意。
萧楚音点点头，“明白了，那就是要和离另娶了？”
言罢，对着师伯言一福道：“此事宫主不必问妾的意思，如果贵宫上下已经决定，只需修书一封通知家父商量即可！”
师伯言还准备了一大堆劝说话，此时悉数堵进了心窝子，和离再娶还不如当初就咬紧牙关两家不动联姻的念头。
这老脸他大约还是想要。
师九曜先开始还很着急，拉着萧楚音的手，急急的想要解释。但见萧楚音一脸淡定，便是纳妾也好和离也好，都是云淡风轻的派头，仿佛无论哪一种，于她都无所谓一样。
心当即凉了一截下来。
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对她来说他始终都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从相遇之初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助和后来为了她的诸多努力是不是都全然不值得她惦念？
他此时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心跳陡然变得很慢，竟有些怨怼了起来。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我若是与其他女子走近，你是不是一样无所谓？”
两个人站得十分近，萧楚音侧在他身旁，远看似就抵在他胸膛。
少女微微颤栗的身体，他适时的感应到了。她绷着身子紧张的模样，他也尽收眼底。
但今天就想一个没有得到最心爱糖果的执拗孩子，非要听到那一句话不可，他又扯她的衣襟，“你说啊！”
然后，萧楚音听见他的那些话心底闪过一丝慌乱，却不能知道哪些慌乱到底是来自哪里，又是为什么？
他一再催促，她便是更茫然而已。
下意识里觉得师九曜不是那种人，不会和旁的女人牵扯不清。
可他是不是那种人和他问的她是否觉得无所谓是两码事。
“咳~”这一短暂的时候，师伯言也想清楚了，他道：“不和离，纳妾！”
御和岛主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也是，先前两个人说的清楚，只要华渺能进桂宫，不拘是那种形式。
纳妾简单多了，不用知会萧氏，更不用摆宴席，萧楚音同意，人进去就行了。
华渺进去，那么御和道上的人也好东西也罢，便再无隔阂，统统归星耀宫支配。
师伯言想的美滋滋的，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宫主，妾若不同意郎君纳妾又当如何？”
她还是那般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听她这么说师九曜黯淡的眸子突然闪了光，心中又窃窃的欢喜了起来。
“轮不到你不答应！”
“不答应也不成！”
回答她的却是两道声音。
御和岛主和师伯言同时说完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师傅！”师九曜急急忙忙拱手。
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师伯言厉声打断：“你闭嘴！想想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如果还觉得合适，就跟我唱反调吧你！”
“女子无才便是德，萧氏，如果无常人无异，今日你二人不愿，我也不会逼迫”他目光凌厉的盯着萧楚音，沉声道：“九曜他何等天资卓越的人，你就忍心他这一辈子全搭在你身上？”
“我星耀宫既为他开了这个先例，就要将事做全了，往后他多数的路你不能陪他，便多一个合适的人，岂不两全其美？”
萧楚音听后只是冷笑，原是嫌弃她是个瞎子。
“既如此，星耀宫不愿和离，那边给且一纸休书！”脾气也上来了，“萧氏绵延三千多年，出嫁的萧氏女断没有二女同伺一夫的先例，我萧楚音也不敢让萧氏的祖先蒙羞！！”
言罢，也不想再等在原地听师伯言准备的一箩筐道理，甩开师九曜频频拉她的手，转身准备往回走。
师伯言哑口，原是以为她会怕和离，往哪方面劝的话倒是备了许多，就是没料到会不同意纳妾，几句话就怵到了底。
那话说得难不难听，他心里还是有数，萧楚音怼的他心口发闷，他也只得狠狠的瞪御和岛主。
奈何御和岛主脸厚，当做没看见。
看来今日是扛到鱼死网破也要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楚音楚音，别~”师九曜心虚又卑微的挽留，“别这样，好好说~”
萧楚音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师九曜，往日我怎么没发现，你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大？还是往日你是装的，还想着享齐人之福？？？”
师九曜被她说的脸一红，他也没理，苦衷什么的说出来现在也成了借口。
况且，苦衷坚决不能当着御和道这三个人的面说！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萧楚音刚抬脚便被华渺挡住了脚，“九曜哥哥是念旧才不令糟糠之妻下堂，若不然……”
“若不然我离去，妹妹替我来做着笼中雀，如何？”萧楚音怒极反笑。
这一问还问懵了华渺，“什么笼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