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再三她还是将当日的事情说了,并没有隐瞒自己因为妖风的侵袭而短暂恢复光明的事情。
只一点,依旧隐瞒了自己有功力在身,再三坚持是受了三头地狱犬的影响。
“……所以,真的只是意外,那柄剑在我握着遁形桃浆回来时惊鸿一瞥,我发誓,我当时既没摸它也没祈愿让它跟着我,如果如果……这剑对你们很重要,我自愿还回去,要怎么做,我都配合!”
萧楚音着急的说着,似乎联想到师九曜会不相信,已举起手指准备发誓。
半晌师九曜将她发誓的手握在手里,淡淡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在想……”
他相信,怎么让其他几个老顽固相信。
“你说……”这时萧楚音颤颤兢兢的问了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世上有……”
“有什么?”
“有让怪物住进人身体里的术法吗?而且人不会死,还不会失去理智,跟个正常人一样!”
师九曜僵住了。
萧楚音的眸子,湿湿的,很灵动。除却里面没有光辉,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会随着主人的情绪波动而看起来显得或无辜、或落寞、或高兴,而现在则是像个受惊的小鹿,既期待又害怕。
师九曜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因为他知道,有那么样的术法。
而且……
那日是用了专克妖邪的心经才压制了她的妖化,原则上萧楚音是有那种嫌疑。
萧楚音紧张的挽着他的手臂,很紧很紧的那种。
师九曜忽然想到,如果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有什么异常,那他现在说出实情,她会怎么想怎么做?
怎么也不会是高兴吧?
不然也不是这么紧张,这么小心翼翼了。
他轻轻拍拍她的手,笑道:“傻子!知道没有还去想,你这是浪费精力,要是太闲了,柒染等几天好全了让他来闹闹你!”
就这么说着,脑子中偶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而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来以后,师九曜就觉得,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样!
萧楚音听到这个回答心里一松“那天……”
“那天是怎么治好我的?”
那天她体内的那股劲儿恐怕就是钻进去的妖兽吧?!
她控制不住它,那它可能就会控制她。
有人帮她控制住了。
而且在整个星耀宫,萧楚音不觉得除去师九矅还有第二个人会毫无顾忌的帮助她。
“唔……”师九矅思考了一下,“我们经常会有人因为那东西受伤,所以法子都是现成的!”
萧楚音神色稍霁,“那你的意思是……我、我、我是正常的?”
她不自觉的又紧张起来,双手绞着他的衣服,整个人如同泥在海上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嗯,他就是那块浮木,牢靠的浮木。
“嗯”他重重的点头,“正常的!”
“既然银华剑的事情是个误会,你别担心,我会去找师傅陈明情况,不会为难你!”
以为很难开口的事,就这么说清了,师九矅就得轻松了许多。
甚至觉得银华剑就算在萧楚音身上也不算个什么事儿。
但宜早不宜迟。
“你要不要去看看云姨?”师九矅道。
萧楚音还在怔愣中,就这件事而言,除了师九矅她真不知道怎么和第二个人谈论。
而她现在就想说说这事儿,哪怕是精神慰藉也好。
师九矅似乎看出来她的犹豫,伸出手掌在她头顶轻轻的揉了揉,“乖!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
“……加上柒染被劫受伤,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人来意不纯!建议羁押!”
“可是,那三头地狱犬有多凶悍,我们这么多年可都无可奈何呢!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我认为且待调查!”
“嗨!何老,那东西压了许久了,妖力日夜不息的被银华剑吸收了,还有多厉害?顶多个子大了点!”
“既如此,你怎么不去办了它?!”
……
议事厅里吵成一团,离得老远师九矅就听到了争执的声音。
伸手推开门,他跨进去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师傅,副宫主,各位长老,九矅前来复命!”
议事厅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
刚才还争先恐后,现在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像刚才讨论的那些问题一点都不着急了,也好像这些事情他们都不想要他知道。
这样的感受一点也不陌生。
师九矅忽然回想起这么多年自己在宫里的遭遇。
好的方面太好,差的方面太差,可谓是两极分化。
师傅对他好的不得了,恨不能取下天边的星星月亮塞到他怀里。
同辈的人嫉妒他的不得了,也不知是嫉妒还是有关他那‘所谓的身世’流传了出来。
反正无论走到哪里,多热闹的场合,他一进去,必然也是现在这样,鸦雀无声。
聚在一起的弟子你拉拉我,我推推你,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或多或少的讥笑和白眼,希数砸到他身上。
起初还有点痛,时日久了,便也没什么了。
因为他知道,决定一个人命运的不是别人口中的好与坏,而修为才是。
那些背地里或当面给他眼色的家伙,也不一定强过他,过得比他好。
“剑和三头地狱犬是怎么一回事?”师伯言开了口,一面招呼师九矅坐到自己跟前。
师九矅走了两步,直直跪在师伯言脚边,拱手道:“师傅,剑认萧氏为主是一个误会,她也自愿交出银华,只是怎么办还要师傅与各位长老费心了”
他谦逊的朝几个方向作了揖,只是依旧没有人讲话。
“那三头地狱犬呢?她放跑的?”师伯文冷冷问道,再不插句话只怕一会儿他的好大哥便觉得师九曜说什么都在理了。
“没跑~”师九曜道,“副宫主,难道您就没发觉今时的银华剑有何不同?”
不同是有不同,此前也一致认为三头地狱犬是被银华剑全权接收了。不过这一切都是在银华剑未认主之前,银华剑认了一个人外人为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师伯文当即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剑又没在我身上!”
“不管怎么说……”师伯言翻来覆去的想,“还是将银华剑拿回来的好!既然她说自愿交出来,那我们就承这个情,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宫主!”坐着不动的也不说话的长老们一下子急了,交头接耳的开始说了起来,集中了意见还是觉得不能洗清萧楚音的嫌疑,要羁押要审问。
“现在没有实证,光靠臆测,传出去苍溪那边也不好说,就这样吧!”
师伯言心里老大不痛快了,刚刚一个两个都哑巴,搞得他以为大家没意见了,结果他说出来又觉得不妥,几个意思?
师伯文冷笑了一声,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果然!
只得扬声问道:“烦请少主给个时间,免得尊夫人一会儿又是身体欠佳,又是心情不畅……”
师九曜:……
“法子有了吗?”
“法阵准备好了吗?”
“没准备好瞎咧咧什么?让人一女流之辈早早来干什么??”
忽然师伯言发出了灵魂三问,口气僵硬森冷,话里全是看不见的刀子扎得师伯文浑身痛。
两兄弟互相嫌恶的看了一眼。
“哼!”
“哼!”
又双双瞥过头去了。
“散了!散了!”师伯文不耐烦的摆摆手,自己第一个走了出去。
大部分人其实对三头地狱犬的消失并没有更多的想法,况且柒染的事情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对银华剑忽然认主的事情有点接受不了。
或者是认的主人有些接受不了,那怕那人换成星耀宫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可偏偏那个人不是星耀宫的。
但其实认真想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是真的意外。眼下人家又自愿交还,那还有什么问题?
他们唯一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上头叫走,谁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干坐着浪费时间,于是都站起来纷纷往门外走去。
这时候陈绍急了!
为什么回回师九曜闯祸,闯大祸都是一糊弄就过去了?!
他的侄儿本本分分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唯一的一点行为有亏就要被师九曜先关地牢后拉去当肉垫?
他不服!
于是站在人流中,续足了力气大喊:“不行!今天就是拼着将宫主得罪透了也要讨个说法!”
想走的人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喊而停下来。
“宫主!师九曜与那个女人蛇鼠一窝,贪图宫中法宝,不忠不义……”
“老陈!”师伯言老头疼了,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你说你你你……你想污蔑九曜也要找个好一点儿的理由啊!你你你……唉!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我!”陈绍一头雾水,“我哪是污蔑?全是实事求是!决定真实,不含一点杂质!”
况且他的切入点没有问题,相当没有问题!
按师九曜审陆商的标准,他们两口子就这事儿得牢底坐穿了!
“哎呀!你……算了,你既然死不悔改,那我便也不客气了!”师伯言道:“九曜用得着贪墨宫中的东西干这事儿?再过十几年他做了宫主,什么不是他的?”
陈绍当即无语。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