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华剑的寒光忽上忽下的围着她不停的绕,在场诸人自是心思各异,尽数将目光都投到了师九曜身上。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怎么才能让她不受罚。
“银华剑怎么会认她为主?”副宫主师伯文喃喃道。
昨晚上回来他就已经听自己的心腹禀告过此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银华剑已经认主。
还是个宣称自己是普通人的外族女子。
眸光几番沉沦,忽地抬手扫去。
师九曜惊的大喊:“副宫主!”
可是已经迟了。
只见他袖中急急飞出数把细小的匕首直直朝萧楚音飞去。
萧楚音站在原地,听到一股强劲的风声,带着铁器特有的破风声,心中一凛,知道是有什么过来了。
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忽然她被云霓一扯,将她扯了个踉跄,险些摔到在地。
而后听到一声闷响,便是利器刺如血肉的感觉。
“云姨!”萧楚音一个飞扑过去,云霓老远便伸手拦住她。
提了口气,将背后中的刀一口气全部从体内弹了出去,顺便自己给自己封筋止血。
师伯文见不中,便又急着发动第二次,只是第二次不再甩飞刀了。
他动了动手指。
萧楚音立刻感觉自己的腿像被人打断了一般痛得无法站立。
“啊!”剧痛之下,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小姐!”云霓一声惊呼,可她的修为本就不高,十多年前又伤了根基,根本无力抵抗师伯文,便只能勉力抱着萧楚音。
看着她疼的汗珠贴腮却无能为力。
师九矅到底不忍看她受苦,破副宫主的术。
云霓这件牢房的锁依旧完好如初,师九矅懒得等钥匙,举剑两下劈开。主仆二人都已经受伤,师九曜转头对师伯言道:“师傅,能否允许我先为内子治伤?”
见师伯言面露犹豫,又急急说道:“既然已经找到银华剑,她也跑不了,若是不放心……”师九曜眸光移到师伯文和陈绍等人身上,“副宫主尽可以派人守着桂宫!”
没有人说话,师伯言淡淡看了几眼转身走了,师伯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紧跟其后,带着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都退了出去。
声势浩大斗志昂扬的‘拿剑行动’居然就这么以一种极难看的姿势收了场。
弟子们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这些能参与分享的了。
此时师九曜也是郁闷至极,抱着萧楚音回了桂宫,遣人去瑶光宫寻苏长老,结果是他坐下大弟子有山来的。
“师傅他老人家事忙,近几日出门狩猎受伤的弟子也比较多,有山不才替家师走一趟!”
有山说话也不太客气,模样也是冰冰冷冷的,对师九曜也谈不上特别恭敬。
不过,宫里像这样的多了去了。
倒不是不服师九曜实力、威望不够,盖因自打遇到萧楚音开始他冲破的戒律有些多。
甚至是一懈千里,自己都常常无语,何况旁人。
而他们都是从小从幼学堂一路学到大的,星耀宫根正苗红好宝宝。
而且,自己家的规矩没觉得哪里不好,从小夫子耳提面命,怎么还有人那么没有良心没有责任感呢!
萧楚音端坐在绣墩上,云霓则站在一旁。
有山说是看诊,其实就是皱着眉头,目光不善的‘看’着她俩。
片刻,低头自药箱里寻了一瓶药Duang得放在桌上,高傲的扬起头冷冷道:“外敷,治刀伤!”
云霓:“……谢这位小哥!”
早知给金疮药,还不如别请大夫了,连着姑爷也跟着看了脸色受了气。云霓看了师九曜一眼,他面上倒是没有特别不好的感觉,便对有山一福,款款走过去预备拿药。
“这!”
手还没触及到药瓶,又是Duang的一声,吓了云霓一跳,立刻便收回了手,无奈的看着他。
“内服!治浑身疼!”
萧楚音:“……”
云霓:“……”
师九曜:“……”
师九曜知道瑶光宫的弟子是忙了些,脾气差了些,脑子轴了些,但有山轴成这样还是比较惊讶。
从前打过照面没有过多接触,倒也忘了以前是个什么模样,只是从了瑶光宫整体给人的印象了。
见有山已经背上了药箱,才回神,眨巴眨巴眼睛喊了声川柏,“送送这位有山师兄~”
有山从年龄上比师九矅要大,从前便也这么叫,并不因成了少主便改口。
“哼!”有山则是回了一个重重的冷哼,“弟子还不至于在家门口走丢,用不着送!”
脾气大的摔门就走。
师九曜现在是非常确定有山是为什么这么火大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双手不自然的拢在袖窿里,闷声道:“云姨有伤也回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云霓起身福了福,低头对萧楚音耳语了一番,便出去了。她到不会真的气师九曜前几日下令抓了她,今日诸多情形看来,便是如此师九曜在宫里也不好过。
每个人都难处,而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她们主仆给他惹出来的麻烦。
云霓一走,师九曜就坐到了萧楚音面前,掀起裙摆检查她膝上是否有外伤,一面问道:“怎么回事?现在要说吗?”
萧楚音只觉得腿上一阵凉风掠过,来不及惊呼,裤腿便被抹了上来,一双温热的手在她双膝上按压检查。
‘腾’的一下脸便红了。
师九矅瞧见她的窘态,打趣道:“哪里我没见过,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点?”
萧楚音闻言紧抿下唇,头瞥向了另一边。刚才弥漫的那几分暧昧让师九矅这个武夫一句话稀释的渣都不剩。
这么不会说话讨女孩子欢心的人也是第一次遇到,结果一遇到就捆绑了终生。
倒也是,他何必讨她欢心?
反正将她娶回来就好了,放在家不饿不死就成。
外面的风言风语消停了,他依旧能做自己的事情,似乎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予她又何尝不是,不过是从这个笼子换到了那个笼子。
忽然,萧楚音的心里一阵异样闪过。
这几日的事情一一从脑海中流过,对他当真没有影响么?
她不敢下定义。
云姨刚才贴在耳边对她说的话,历历在目。
“好好同姑爷相处,萧氏给的任务完不成别勉强,重要的是想想自己的后半生,到底什么才是你最想要的!”
师九曜松开了她的腿,轻柔的将裤腿拉下来盖好,道:“副宫主可能只是想试探你一下,没有用力,否则你的腿就不止是肿一肿了。每日我给你揉一揉最多几天也就消了……”
他的话一板一眼,本来没有温度,可不止怎的萧楚音觉得她听出了温暖。
“我……”萧楚音张了张嘴,“今日我是用了之前柒染落下的遁形桃浆去找的云姨”
她低下头,口气柔软,“我不能没有云姨,与我来言,便说她是我的再生母亲也不为过,再说这事儿也确实不关她的事……”
“我知道了知道了,别哭了好不好?”师九矅小心翼翼的哄着,声音又柔软了许多,仍是手足无措,心上像被猫爪狠狠的绕过,带着些不太尖锐的刺痛。
他没想惹她哭,绕是今天的事情确实严重,他也没想要严厉逼问。
可都什么都没说呢,她的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不是问你怎么去的牢房!”左右云霓也是要放的,他道:“我是想问银华剑泽怎么回事?”
“什么剑?”萧楚音稍稍做出惊讶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莫不是那天她看见的那柄通体闪着寒光的、弯曲的剑?
“那好……”师九曜换了个问法,“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和柒染进了炼妖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三头地狱犬没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萧楚音是回来见了他才倒下的,师叔祖的怀疑应当是没错的,不是柒染保护了她,是她保护了柒染。
萧楚音哑然,她也不知道太多,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你们为什么要在宫内豢养怪物?”
师九曜扶额,“不是豢养,是想要彻底消灭,将你吸进去的法阵其实是吸收妖兽妖力的,妖兽一旦失去了妖力庇护就很容易对付。”
他顿了顿,“这么说,是你杀死了它?”
问题虽然跑偏了,但师九曜还是牢牢的记得自己的核心问题,三下五除二听到了精髓。
“怎么可能!”萧楚音连忙否认,“我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你们都没有办法我哪里有办法!”
她怀疑,那妖兽不但没死还钻进她的体内!
可这样疯魔的话,修仙界中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有人被妖浸食能不死还能保持神志的?
这样的话说出口,大概是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她疯了!
师傅要她调查星耀宫的妖兽,她调查到了,可现在……
怎么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这样的结果她也开不了口去说给她的师傅听。并且有一种直觉,此妖兽非彼妖兽,星耀宫藏得不隐秘不说,她一开口问师九曜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况且,那柄剑给她的感受,确实是浸染了妖力。
所以他没撒谎。
退一万步讲,三头地狱犬是萧氏寻找的上古妖兽,那现在疑似跑进了她的身体里,该怎么办?
想起梦里那个令人胆寒的声音,萧楚音便觉得那三头地狱犬都甘愿俯首听命的样子,它才是更可怕的吧。
而那个更可怕的存在,也在自己身上,那她岂不是个二合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