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和蓝飞羽一样清纯可人的装扮,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和蓝飞羽截然不同。
骆诗情双手撑着床板,费力的靠在床头,苍白羸弱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
她完全没有理会蓝雪莉,而是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报纸,旁若无人的翻看。
骆诗情此刻对蓝雪莉的无视,一下子让蓝雪莉想到了四年前骆诗情,想到她还是骆家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时,看待她们所有人的目光。
不对,骆诗情当年至始至终都没把她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放在眼里!
而如今病床上的骆诗情,明明没有半分可以依靠的背景,可却还是一样的目中无人!
蓝雪莉一把抽走骆诗情的手中的报纸,狠狠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可骆诗情却没有丝毫不悦,被拿走了报纸,她干脆重新躺了下来蒙上被子,打算睡一觉。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到骆诗情真的离梦乡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骆诗情的被子突然被蓝雪莉甩到旁边,怒目圆睁的看着她,嘴里悠悠吐出一句话,“骆诗情你的心果真狠到了一种不同凡响的地步!……枕着死人的头发睡觉,竟还可以睡这么香!”
闻言,骆诗情突然浑身抖了个激灵,半信半疑的看着蓝雪莉。
杜洋明明告诉过她,那天晚上给她接的头发是人工培育的头发,根本不是什么死人的头发。
只不过是叶瑾言不想让她好过,胡乱编造用来吓唬她的!
强压下心中的疑惑,骆诗情淡定的扫了蓝雪莉一眼,“死人头发又怎么样?反正你马上也要变成死人了,就算真的被这一缕死人头发害死。到时候有你陪着,黄泉落上我也不寂寞。”
‘啪——’的一声,骆诗情惨白的脸上陡然落下一个红到发紫的手掌印,“骆诗情!光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你若真的厉害,周末晚上我在国耀酒店举行的聚会,你有种去让大家好好瞧瞧!”
要不是为了在瑾言哥面前,展现出自己像蓝飞羽那样宽容大度的一面。她可真是一秒钟都不想见到这个故作柔弱的骆诗情!!!
骆诗情没有还手,只是口中悠悠吐出两个字“不去。”
仿佛早就聊到骆诗情会如此回答,蓝雪莉微微一笑,向窗外淡淡扫了一眼,伸出白皙的手指让阳光充分接触。
“骆诗情,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最喜欢做什么事情?”
听到蓝雪莉提起蓝飞羽,骆诗情表情微征,指尖不经意的哆嗦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蓝雪莉回头,忽而对着骆诗情灿烂一笑。
这一刻,骆诗情知道蓝雪莉像极了蓝飞羽。
“我姐姐,最喜欢的就是午后,靠在花园的长椅上,拿本书静静的读着,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特别是这样明媚的天,我姐姐最是喜欢。”
温婉的声音透过阳光,一字不落的传到骆诗情的耳畔。
后者绝望的闭上双眼,“我去。”
……
“骆诗情,我和你无冤无仇,甚至对你处处忍让,你为什么要害我丢了一身的清白?!让我含怨而死!!”
面前的女人一身白衣,偏偏胸前有大片的血迹。明明是娇弱的脸庞,表情却异常狰狞。空洞的眸子深不见底,充满怨恨。
一步一步地向骆诗情靠近。
骆诗情早已瘫坐在地上,一双美目因为恐惧瞪的巨大,“不要!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若不是你拿骆家大小姐的身份压我,逼着我去你的聚会,我的一身清白怎么会被人践踏?!我要让你偿命!!!”
“啊——不要!”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骆诗情深深喘了几口大气。
骆诗情已经无力去计算,这究竟是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
四年前,蓝飞羽自杀的时候,她虽自责但并不悔恨。
但是这四年在监狱的每一天,她都不断重复着被人屈辱殴打的日子。这些人就像是蓝飞羽的影子,一遍遍提醒她犯下的过错,一遍遍的逼她承认这血淋淋的现实!
日子久了,她心中的悔恨也已经扎了根,再也无法根除。
这也是她今天为什么会答应蓝雪莉的要求,对于蓝飞羽,她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一杯水下肚,骆诗情才渐渐找回自己的思绪。
正要睡下,借着月光,突然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
“谁?”骆诗情强忍着心中的恐慌,带着警告意味的开口。
黑暗中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一瞬间,骆诗情便觉得周遭气温下降到了零下,犹坠冰窟也不为过。
“叶瑾言?”骆诗情带着试探的口气开口。
那人没有回答,但黑暗中突然亮起星星红点。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便已是烟雾缭绕。
“咳咳咳——”骆诗情重重咳了几声,她自小便对气味极其敏感,屋子里这么大的烟味她实在是忍受不了。
缓缓起身,打开窗户,骆诗情才觉得好受一点。
“过来。”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把骆诗情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骆诗情却不敢耽搁半分,连忙起身走向黑暗中的男人。
刚刚骆诗情打开窗户,倒是让房间泄进少许月光,微微照亮了整个房间。
叶瑾言一身黑衣,双腿自然交叠,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烟,俊朗如斯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倒是一向寒彻入骨的眼眸微微闭着,让叶瑾言少了一分戾气,多了一份温柔。
可下一秒,叶瑾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骆诗情的想法……到底有多可笑。
“手伸出来。”男人的双眼依旧微闭着,用冷冷的口气吩咐道。
骆诗情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但依旧照做。
“啊——”烟灰落到手上,骆诗情下意识的收回手,色厉内荏的望着男人,“叶瑾言,你究竟想干什么?”
叶瑾言睁开双眼,淡淡扫了一眼骆诗情,“继续,直到我让你把手移开为止。”
“凭什么?”骆诗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身体同时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远离叶瑾言,已经成为她的反射条件。
男人起身,渐渐逼近骆诗情,在她的耳边轻轻开口,“看来,你是真的没向你亲爱的学长问清楚,他这次回国的目的。”
周遭的寒意早已将骆诗情紧紧包裹,耳边男人不带有任何感情的气息像是一枚炸弹,瞬间点燃了骆诗情压抑了四年的情绪。
骆诗情突然不知道从哪爆发出巨大的力气,一把将男人抵在墙上,眼神中的寒意竟让叶瑾言也恍了神,“叶瑾言,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但你不要动我身边的人,我珍惜的人已经不多了。你若是敢动,我誓死也会守护!”
骆诗情为了这贺文昊,先是抛下尊严,对他下跪求饶。
现在竟敢把他抵到墙上,威胁他?
叶瑾言突然低头轻笑,望向骆诗情的眼神充满怜悯,“呵呵——你当真以为你骆诗情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自信骄傲的骆家大小姐吗?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敢威胁我?”
叶瑾言不费吹灰之力便反手捏住了女人的下颔,“骆诗情,这段时间叶氏忙着在海外上市,我没工夫搭理你!你是他妈真忘了我叶瑾言的脾气了?”
他夹在手中的香烟还没有熄灭,烟雾从下到上,径直进入骆诗情的口鼻。
她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
而口水……正好喷了叶瑾言满脸。
叶瑾言黑色的眼底中猛然闪现一抹杀意。
“咳够了吗?”叶瑾言一把拽紧骆诗情的胳膊,夹起烟在女人慌乱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而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按在骆诗情那块丑陋的疤上。
“嘶——”
骆诗情似乎能闻到肉烧焦的味道。
男人足足停留了十几秒,才将手收回。
而整个过程,除了刚开始的惨叫外,骆诗情始终一声不吭,表情甚至没有溅起任何波澜。
“你若是想折磨我,大可不必自己动手。”骆诗情淡淡扫了一眼疤痕,突然伸向男人的口袋,摸出打火机和烟,一连点燃了七支,同时按向手臂。
决绝果敢的表情,叶瑾言从来不曾见过。
直到七支烟全都灭了,骆诗情才松开手。
骆诗情面无表情的看着本就伤痕累累的胳膊上,瞬间泛起的八个水泡。
叶瑾言一直以为,骆诗情在他面前,就是一个透明人。他早在四年前,就将她的本性瞧的一清二楚。
可到了现在,骆诗情的所作所为,却完全出乎叶瑾言的预料。七根烟一起按到胳膊上,叶瑾言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痛。
最关键的是对于一个女人,或许疼痛可以忍受。但是七根烟,七个疤,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在监狱,她们曾点燃一包烟同时按到我的肩膀上。”骆诗情抬头抵上男人略显错愕的眸子,“叶瑾言,文昊学长是我现在唯一珍惜的朋友。你动他,无非就是为了折磨我。打或者骂。亦或是让我跪地求饶,我都无所谓。”
‘噗通——’一声,骆诗情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我只求你,放过文昊学长。”
叶瑾言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低头看向女人。骆诗情,这是第二次向他下跪。
而且脊背,比上一次还要挺。
妈的!真是有骨气了!!
叶瑾言低声轻笑了几声,紧接着一脚朝女人身上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