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简易的白色风筝修补好了之后,雁归隐在城墙附近的一处宅子上,稍稍用力一抛,那白色的大风筝就乘着风朝城墙外越了过去。
在风筝抛出去的一瞬间,雁归当即往反方向移动,身体贴着城墙快速爬上墙头附近,果然这风筝把附近的一队巡逻的士兵给引了过去,雁归连忙趁着这个空档翻过城头出了城。
等到士兵们察觉到晚上突然出现的风筝有异时雁归早已经走远了,出了城雁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令牌带在身上。
若是她能用上,她自然有命来取,若是用不上,也不能便宜别人。
慧方大师德行高尚,以渡人为己任,想起之前慧方大师是从南方到京城的,有可能这次慧方大师要去北方,在漫无目标的情况下,雁归决定向北边走,和魏颐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不过雁归不知道,她离开不过一刻钟,城门口的异动就被守城的士兵上报了上去。
溧阳王一开始怀疑魏颐早就出城了,不仅串通了几个大臣,打通了去往边关的路上的州府势力,密切关注追查魏颐的行踪,另外做了两手准备,把控进出京城的几条要道,预备就算他暂时没有出城,也要把他拦截下来。
所以听到下面的人报告说除了看到一只奇怪的破布风筝之后并没有其他时,马上就猜到有人趁机出了城,而这人可能就算遍寻不到的魏颐。
于是他又重新拨派了一批人马马上沿途追查,只是雁归急于离开京城附近的范围,一时间没有被追上。
到了凌晨,雁归已经出了京城的地界,天蒙蒙亮到了京城北面的博州府范围的一个叫章安的县城。
雁归还是第一次运用轻功和内力进行长途奔袭,全身的疲惫无法抵挡,简直比和魏晟打了三百回合还累,所以她果断找了家小客栈休息,正好赶上人家刚开门。
进门之后雁归稍微检查了一番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但是她听力又灵敏,天亮县城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她只能维持着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聊胜于无。
只是多亏她没有睡实,楼下“咣当”一声脆响让她马上从床上惊醒了。
雁归往窗户下面一看,楼下停了几匹油光水滑的大马,马鞍都是统一的,虽然上面没有什么标识,却让雁归一下起了警惕之心。
从窗户出去是不可能的,外面就是正大街,而且说是在二楼也不过三四米,一出去动静足以引起街上人的注意。
她刚刚把手摸上门栓,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有人上来了,来人还不少。
“这位大人,我说了昨晚真没有客人来投宿,这几个房间的客人都是今天白天来的……”
雁归听到客栈掌柜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她心里咯噔一跳。
“废话什么,说了是捉拿要犯,你在阻挠,可是包庇之罪!”一个冷硬的声音说道。
“这逃犯也没有青天白日里来的……”掌柜的继续嘀咕道,却是跟着那些搜查的人一起上了二楼。
“开门!”木门被拍的砰砰响,现在已经从第一间门开始搜查了。
雁归伸出手来看了一眼,栀子染的颜色还没有褪,仍然是蜡黄的颜色,她马上取出胭脂,用针头沾着往脸上点,手上脖颈全都没有放过。
另外还用粉涂了嘴唇,一下血色全无,最后用包袱皮把头脸一裹,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等那猛烈的敲门声出现在她的门外,她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笨拙的把门打开,伴随着一声更加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那拍门的带头人都被雁归喷出的唾沫吓退了小半步。
“把布给我拿下来!”
领头的人一身普通武夫装扮大声厉喝,他穿着藏青色圆袍,腰间挎着刀,并不是官差的打扮,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是类似装扮,但是举动都利落的很,一看就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雁归弯着腰捂着胸口,便咳嗽便动作迟缓的把头上裹着的包袱皮揭开,众人这才看清楚那满头满脸的红疹,一齐又倒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早上怎么没见你长了这些?!”眼神最惊恐的是掌柜的,他指着雁归的手都有些颤抖。
听到这话那几个武夫眼中便有了怀疑之色,雁归马上压着嗓子开口道:
“奴,奴也是怕掌柜的不接待,才趁着天没大亮进来求住,奴也是没办法,实在是到处的客栈都不接待,奴总不可能住在野外吧,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说道这,她像是再也抑制不住一般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那领头的闻言手一伸,旁边的同伙马上拿出两个纸卷,雁归就知道最大的挑战来了。
她手往袖子里慢慢缩进去,一下便握到了冰冷的匕首,脚尖也移动了一下,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只见那领头人先展开第一张,雁归从纸的背面看想是个男人,下面还有几行小字,雁归看不出写的什么,那客栈老板倒是胆子大瞄了一眼,嘴里说着:“八尺?”
然后上下看了雁归一眼,雁归才知道应该写了身高,看样子应该是魏颐的画像了。
然后他继续打开第二张,这次雁归也跟着抬起了头,若是还看的出来那她就是不抬头也没用。
雁归一看图上就是自己进宫时穿的那身装扮,说实话除了头上绾的百合髻和戴了簪子的样式,根本看不出来是她,只能看出来是个面目还算端正的年轻姑娘。
然后又看见那掌柜摇了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那领头的倒是认真看了雁归一眼,然后脸色不好的别开了脸,仿佛是伤了眼睛。
“下一间!”他这话一说出口,身后那几个人仿佛躲瘟神一般快速的离开了雁归的门口。
然后只留下那客栈老板在她三丈远的地方神色紧张的说道:“你给我赶紧走,银子我退给你!要是让人知道我客栈里有痨病鬼,我可怎么做生意啊!”
掌柜说着又连忙朝四周看去,确保并没有有看向这里才继续催促道:“赶紧走,我再多送一包干粮行不行?”
雁归也不想为难他,她也正想趁着现在先走,以免那几个人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便声音虚弱的用无奈的语气道:
“咳、这,这就走……”
然后她又把包袱皮裹着头脸,跟着客栈的老板一起下楼。
当然既然人家老板要送干粮给她她也不会拒绝,因为她确实觉得有些缺钱了。
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一夜奔袭,雁归意识到,虽然她现在有功夫在身,但是人还是肉体凡胎就会饿会累,支撑不了几天人就会垮。
所以雁归决定去买个代步工具,要是有一匹骏马就好了,虽然她没有骑过。
这是她在路过门口那几匹马时,内心的真实想法,很有顺手牵羊的冲动,好在她忍住了,好不容易才洗清了嫌疑。
她可不想被追杀,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了写了她的名字的通缉单上写的是刺杀皇子,看来溧阳王那边已经把她看成台面上的人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露出的破绽。
好在她帮助了那对老夫妻之后,他们极力想感谢她,得知他们有个女儿刚刚病死,但是户籍还没销掉就要了过来,说她自己是个流民,没有户籍,老夫妻欣然同意了。
所以她现在就叫陈二丫,现在陈二丫要去找找哪里有马或者马车卖。
到了市场一看,根本就没有马,毕竟马是金贵的东西,只有有钱人才养着骑或者拉车,市场上只有几头老牛和两只骡子。
可是骡子和牛虽然都能驼重物,但是它跑不快,雁归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逃命显然十分重要。
所以雁归无功而返,再次惦记上了客栈那群人的马。
然后她换了一身行头,到底裹了胸口做个少年人打扮,实在是年轻女子单独出门太引人注目了。
连她一个这样的痨病鬼打扮都遇到几波流浪汉想抢劫,于是她换了男装出去之后,果然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少了许多。
她便还是在城里打听了一阵慧方大师的行踪,在县城里转了一圈才知道,这个县城一共就三家客栈,包括她之前住的那一家,难怪那些人一下就找到了她。
她去客栈打听,之前那个掌柜并没有看出来她就是之前那个痨病鬼,看样子她的装扮还是成功的。
但是并没有任何慧方大师的消息,直到她快出城的时候路过一个简陋的茶水摊,从那老板娘口中得知,前几日确实有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在那里歇过脚。
老的那个听形容是慧方大师无疑了。
雁归一时间十分欣喜,终于打听到了消息,看来之前自己的推测并没有错,不过她还没高兴多久,又看到一伙熟悉的队伍朝着茶摊走来,雁归心里马上一阵紧绷之色。
但是她坐着喝茶并没有离开,她的眼睛不停的看向几人胯下那膘肥体壮的大马。
雁归之前眼馋归眼馋,也不想主动给自己找麻烦,不过既然这样凑巧,说明这马儿和她有缘,特别是那领头的骑的那匹枣红色额间有闪电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