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吴邪满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间接承认了张起灵的身份。
“都退下。”霍老太太神情异常复杂，意味不明地看着青年，偏头轻声吩咐那些重新站起来的保镖。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霍老太太盯着青年看了许久，最后迈步走到他面前。
“让我看看你的手。”霍老太太神色恍惚了几下，难得有些失态地想要抓张起灵的手。
青年的肌肉瞬间紧绷，本能地避开了她的手，又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伸出右手。
只见他右手二指奇长无比，一看就是从小训练出来，绝对无法伪造的。
霍老太太一看到这双手便僵住了，倏地她双腿一软，膝盖骤弯，整个人直直朝张起灵跪了下去。
这个动作把整屋的人都吓得不轻。
“奶奶！”
“霍老太太，您这是干什么，来，您先起来。”
霍秀秀和吴邪赶忙上前几步，搀着单膝跪地的霍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尽管被搀了起来，霍老太太的视线还是一直落在青年身上，纯澈的眸中有怀念，也有感激。
“原来是你，我竟然一直不知道。”霍老太太的嗓音微颤着，眼眶陡然红了，眼里水汽氤氲。
青年仍是面无表情的一副样子，但若是细看，不难看出他黑眸深处隐着的茫然和无措。
“霍老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邪也跟着看了一眼张起灵，一头雾水问道。
“您……还记得我吗？”霍老太太径自掠过了吴邪，浑身还在颤抖，泪水盈眶地问道。
这个敬称的转变让周围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说张起灵的辈分比霍老太太还要高？
闻言，青年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如果您还记得我，就不会来霍家，”霍老太太情绪略微低落下来，低声喃喃着，继而情绪又突然高扬起来，“这次如果您也去，我们一定能成功。”
兀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路走到长桌边上的主位，恭敬地为青年拉开了主位的座椅：“来，这是您的座位。”
“这老太太不会年龄大了，脑子糊涂了吧？”胖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压低嗓音问吴邪。
看着张起灵迟迟没有反应，霍老太太也明白，张起灵并不信任她。
“也罢……”霍老太太红着眼眶自言自语着，慢慢走回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忽略了周围异样的眼神，青年伸出右手摸上了那把椅子，在木椅的纹路上轻抚而过。
少女几步上前，在张起灵身边站定，莫名心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应该是在努力回忆脑海中关于这些的记忆吧。
周而复始地失去记忆，这该有多无助和绝望。
霍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少女，她的个人实力确实强劲，但背后却没有任何家族支持，与这位大人怕是难以……
“霍老太太，您说这儿的座位是为九门安排的，可是这里却有十把椅子，敢问多出的一把椅子为谁而设？”趁着霍老太太情绪平静下来，吴邪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自进门起他就在想，这多出的一把并且还是主位的椅子，是为谁打造的。
“吴家小三爷，我听秀秀说，罗天大醮你也去了，你还不明白吗？”张起灵是吴邪带来的，如今霍老太太多少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还是为他解释了这个问题。
“您是说，天师府？可是异人不是被勒令不许插手我们的事吗？”吴邪下意识瞥了少女一眼，狐疑道。
“几十年前，也就是上一任老天师退位之前，他也参加带领了那次行动，后来他因为插手俗事问心有愧，才自行退位传任后人。”霍老太太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透过现在回忆起了几十年前那场规模空前的行动。
“原来是这样，清翊，你知道这事儿吗？”吴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奇地冲少女问道。
“好像……似乎。。也许听过，怎么了？”黏在张起灵身边的少女猛地抬头，回想了一下，迟疑地答道。
“等等，你叫清翊？”吴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霍老太太急促的嗓音打断了。
“是啊……”少女愣了一下，一脸懵地挠了挠后脑勺。
“你就是老天师的小弟子？”霍老太太再次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
这个曾经被她误认为菟丝花的小姑娘，居然就是此次罗天大醮的魁首。
谁能想到，她要找的人，一个两个都跟在吴邪身边，这个局吴邪不得不入……
“抱歉，霍老太太，我的名讳是清翊没错，但如今我只不过是天师府的一介弃徒，不足挂齿。”蓦然提起她曾经的身份，少女终是轻叹了口气，避而不答。
显然她被逐出山门这件事还没人知道，若是这次霍老太太不提，想必清翊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们。
青年看了一眼做贼心虚的少女，伸手将她往怀里轻轻一带，虚虚地按了按她的头以示安抚。
“不是，你什么时候被逐出山门了？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这消息宛若平地惊雷砸进吴邪心里，他皱着眉问道。
“上次回龙虎山的时候，就被通知收拾收拾下山，你们也没问啊。”少女轻声解释着，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听不到。
闻言，霍老太太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前些天她去找老天师借人的事，赶巧的是，清翊也没过多久就被逐出了。
她活得久又阅历丰富，自然能看穿老天师的目的。
想来这是老天师对清翊插手俗事的一种默许，也是对她的保护。
“那你有没有想过，老天师将你逐出是为了让你更顺利地插手俗事？”霍老太太眸光闪了闪，冲少女反问道。
这话的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您的意思是……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点。”少女眨了眨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毕竟她师傅平日里看起来虽然不靠谱，但向来重情重义，断然不会如此绝情。
“也罢。。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你什么了。”霍老太太的目光在张起灵和少女间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慢慢将事情真相全盘托出。
她朝手下吩咐下去，把自己收集的七张样式雷图纸呈了上来，这些是她在七盘录像带夹层里发现的。
老铺子里的训练场就是她根据手里的七张图纸建造的模型。
然而她很快发现手里还缺了一张图纸，导致密道隐藏秘密和机关密码无法解开。
还有人利用她的女儿霍玲来要挟她，逼她进入张家古楼。
不管是为了她的女儿还是霍家，甚至九门，她都必须进入张家古楼，逼那些害自己女儿的人现身从而复仇。
“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因为霍家人，有仇必报。”说到这里，霍老太太已经两眼通红，但语气里却满是凌厉和狠劲。
这时候，在她身上仿佛还能看到当年巾帼不让须眉的霍仙姑的身影。
霍家能在她的带领下，在九门中位居第七不是没有道理。
“新月饭店抢走的鬼玺，还在你们身上吧？”霍老太太深吸了几口气，反问吴邪，而后又直直地看向青年，“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样式雷、鬼玺、麒麟、天师府……吴邪，原来你早在局里了。”霍老太太低声呢喃着，看向吴邪的眼里晦涩不明。
“霍老太太，您这话什么意思？”吴邪瞳孔微缩，在局里的意思是……
“你没得选择，你只能跟我合作。”霍老太太已经平静了下来，重新恢复成了先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吴邪顿了顿，又问起密室铁架子上那张十几年前的照片，照片里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还出现在格尔木疗养院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张家古楼里，有所有秘密的答案，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呢？”霍老太太显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冷冷地反问道。
她转头看向身姿挺拔的青年，再度用上了敬称：“您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不信任你。”青年沉默半晌，黑眸被垂下的细长刘海挡住，让人看不见他眸中的情绪。
霍老太太呼吸一滞，没有说话，落寞地下了头。
“带我回家。”撇下霍老太太，青年径自看向三个人，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迈出了会议室。
他这副样子就够让清翊心疼的了。
少女的视线本就一直在张起灵身上，见他出去，也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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