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双手撑着他的的胸膛，“奕川”我唤他。
他抬眸，迷离幽暗的眼神带有一丝冷漠。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对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没什么”我欲言又止。
“会的”他回答的瞬间，眼神游离。
齐奕川总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娇喘的呼吸，如同清晨的雾气，温暖而湿润。
8
离笔试的日子越来越近，紧张的备考，让人喘不过气来。
齐奕川最近似乎更忙了。
他再三叮嘱我，不用给他送饭，先安心考试。
跟齐奕川见面的时间也肉见可见地缩短。
微信聊天的对话框里，满屏都是我的絮絮叨叨。
最近有个“医往情深”的微信号，几次申请添加我为好友。
我没有和陌生人网聊的习惯。
可是，她的网名……
出于好奇，我通过了好友申请。
翻看她的朋友圈，只显示最近一个月的动态。
最新动态，是一张双手紧扣的照片，配文“以前是你，以后还是你。”
9
笔试的日程安排已公布，考点在西城区，离家有点远。
考试前一周，我试探着问齐奕川有没有空，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打车去”。
我哑然，心里莫名的酸楚。
大概工作忙的缘故吧。
周六一大早闹钟就响了。
今天笔试。
今早齐奕川下夜班。
做好早饭，我就匆匆出门了。
瞧，多么称职贤惠的妻子啊。
考试的缘故，不好打车。我站在路边挥手招了几辆出租车，都是满员。
突然，一辆白色私家车停在跟前。
车窗徐徐下落，是宋宇谦:“沈冉，你去哪里？”。
“振华中学”我焦急地回答。
“上来，我正好路过那里。”我径直拉开车门，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
汽车湮没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下午，随着收卷铃声的响起，最后一门考试结束。
从考场出来后，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生怕错过了什么。
没有未接电话，微信也没有未读信息。
大概屏蔽仪的缘故，信号不好。
我习惯了自我安慰。
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考完了，奕川，今晚我们出去庆祝一下吧？”
电话那边，夹杂着周围嘈杂的声音，“今晚不行，你先回去吧。”
我紧握手机，反复碾着脚下凸起的路板石:“是临时加班吗？”“不是，要不你跟闺蜜出去放松放松？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校门口，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
门口外早已是拥挤的人群和车流，有牵手软语的情侣，有手捧鲜花翘首以待的男友，还有拥抱交织的身影。
没有属于我的座驾，也没有属于我的人。
这个点，又赶上下班、约会出行的高峰期，一车难求。
我索性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公交车。拿出手机翻看朋友圈。十分钟前，“医往情深”发了条动态，“杯子，一辈子的约定。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配图是楚清瑶站在镜子前的自拍照。
原来加我好友的是她，一种不妙的危机感悄然而生。
而镜子的侧边，露处半个熟悉的男人的身影，手上还挎着女士的包包。
我刻意放大了照片，看了好几遍。确定那个男人是齐奕川!
因为手腕上还带着他最爱的那款天梭表。
我怔了片刻，紧咬唇肉，全身战栗，手抖得点了好几遍才翻到通话界面，给齐奕川打了过去。
这次他接得很快“冉冉？”
“奕川……”我哽咽着:“你在哪儿呢？”
“我在外面，怎么了？”他察觉出我的哭腔。
“你能不能来接我？”
“我……”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发个定位，你在那里等着，我很快就过来。”
10
齐奕川开车过来的时候，路边的夜灯早已亮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我，幽深的黑眸里有一丝担忧，但并不多。
其实，自从上次给他送饭后，我俩之间的距离就被无声地拉开。
在独自备考的日子里，一边是紧张的复习，一边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猜疑。
我憋了好多的话想问他:
比如这么多天，你都没问问我备考准备得怎么样；比如，工作是有多忙，都顾不上给我打个电话；比如今天为什么有时间陪楚清瑶逛街买礼物，却没有时间陪自己的老婆考试。
可眼下，我什么也问不出口。
昏暗的灯光下，齐奕川那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陌生得好像有重影似的。
恍惚间，想到我俩第一次亲密的时候，他看出了我的娇羞、紧张和惶恐，心疼地问我“第一次？”我脸色潮红地点了点头。他霸道地说:“那就让我做你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那晚，他的目光是如此坚定，许我幸福的港湾。
从回忆中抽离，我抬头看着齐奕川，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快要离开我了？”
“不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是，你为什么陪楚清瑶逛街买礼物？”
齐奕川怔了怔，语气强硬又冷漠:“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质问他楚清瑶发朋友圈的事，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几乎是吼出来:“你加她好友，到底想干嘛？”
“是楚清瑶主动加的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稀罕她？我可没那么下贱！”我失控地喊出声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落下来。
“自从她回来以后，你就格外地忙！忙什么？忙着旧情复燃？”
我哽咽着把这些天的委屈一股脑发泄出来。
齐奕川手背青筋暴起垂在两侧，眸色暗沉，薄唇紧抿，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齐奕川一向冷漠沉稳，原来他也有怒的时候！
但不是为了我！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说谁下贱？”他吼出的一瞬间，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心尖痛得发抖，我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就像败下阵来的士兵，彻底泄气。
在这场争吵中，齐奕川自始至终都站在我的对立面。
他见我半天不说话，随即又冷冷地说:“下半年医院要在北区那边成立新的科室，很多人都盯着科室主任的职位，我也想试试。”
我冷笑着听他跑题的解释。竞争科室主任与楚清瑶有什么关系？
“我跟楚清瑶真的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接近她是因为……”他欲言又止，“算了，你不懂。是我不好，我们回家吧。”齐奕川走过来抱着我。
在他身上，我的爱似乎特别容易被满足，比如此刻，只要他稍微地安抚，我心里的委屈就像烟消云散了似的。
11
自从这次吵架后，齐奕川的下班时间，基本回归了正常。只是他晚上在家，抱着手机聊天的时间多了些，有时接着电话出门拿快递或扔垃圾。
楚清瑶的朋友圈也出奇得安静，不再发一些暧昧的动态。
笔试成绩出来了，我并不占据优势，录取11人，按照1:3的比例进入面试的有33人，而我排在第21名。
一起备考的人，大部分都报了面试辅导班。我在纠结，要不要报班。
宋宇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直接打电话过来，很兴奋的样子：“恭喜啊，我看你进面试了”。我无奈苦笑，“就我这名次，估计是要当炮灰了。”他接着说:“这不像你当年学霸的风格啊，下班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等你。”
“今儿，奕川下夜班，晚上我还要回去做饭呢。”
电话那头，刺耳的分贝传来:“沈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家齐奕川？他一大活人是不会做饭呢？还是不会点外卖？没你，人家也好好地活了三十多年。别把自己当根了不起的葱！”
宋宇谦的嘴，是出了名的毒。
上学那会，就亲眼目睹过。有一次，我们女生宿舍因为查寝时候说话，被扣分。第二天班主任在班上调查扣分一事，同寝室的女生全被罚站，一舍友委屈巴巴地小声说道:“昨天沈冉过生日，她妈妈带了些吃的，所以……”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晚就数她吃得多、说得嗨。我还没来得及辩解，只听班里有个声音:“你咋这么会帅锅，祖上是干厨子的啊？”大家闻声看去，原来是宋宇谦。全班哄堂大笑，舍友的脸瞬间通红只得低着头。当然宋宇谦也挨了一顿骂。
我给齐奕川打电话过去，让他自己先对付一口，他匆匆地“喔”了一声就挂断了。
从学校门口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宋宇谦帅气挥手的模样。同事好奇地问道:“看，沈冉，帅哥唉。找你的吧？”又羡慕地说:“你艳福不浅啊，老公就够帅的了，还有这么帅的朋友”。我怕她误会，赶忙解释道:“那是我同学。”
宋宇谦是那种自来熟，和谁都能搭上话的人。我在一旁悠哉地看着他跟我同事打招呼唠嗑，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俩人道别后。他看我一脸吃瓜的模样，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咋了，被冷落了？吃醋了？”我撇着嘴翻着白眼以示无奈。
他又正经地问道:“说吧，今晚想吃什么？”
“随便，有金主请客，我还挑？”
“你不是爱吃火锅嘛，最近新开了一家，全国连锁的，走，咱去尝尝。”
在路上聊起了天，他知道了我的困惑。自信地拍着胸脯说:“放心吧，面试的事交给我，你好好准备就行。”
我试探性地问道:“你有后门？”他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想什么呢？”
看我一下子暗了的眼神，宋宇谦又接着说:“我姑父就是市重点中学的特级教师，他经常出去当面试的评委，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指导你，比外面那些面试辅导班靠谱”。
我立马双手托着脸，用崇拜和撒娇娇的语气说:“太好啦！你俩都靠谱，你就是我的男神！”
宋宇谦装作抖抖胳膊的样子，说:“别别别，太掉鸡皮疙瘩了，这不像你沈冉说话做事的风格。”
“会不会很麻烦？”
“没事，我亲姑父，就算我说话不好使，但有我姑啊。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就等你上岸后，请我吃大餐吧。”
“没问题！”
心头愁绪的阴霾，一下子散去。
宋宇谦，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也总能体察我的情绪。
12
宋宇谦很快就把我的情况，跟他姑父介绍了一下。让我写了一份教案，先看看存在的问题，再指点修改。
果然受益匪浅。接下来就是按照梳理的思路，先写每课的教案，然后试讲。
紧张又平淡的生活，是被一通电话打破的。
“你好，我是楚清瑶。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我紧握手机，冷冷地回道:“怎么了？”
“想跟你谈谈。”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她一针见血地说:“是关于齐奕川”。
时间定在了下午四点。
我如约而至，楚清瑶姗姗来迟。
只见她妆容精致，一袭红裙，大波浪卷妩媚的散落下来，这跟穿白大褂的时候判若两人。
“有什么事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她的眼神落在我的果杯上，“一杯拿铁”她笑着唤服务生。
又娓娓道来:“你家奕川爱喝拿铁，我原来不爱喝，最近也喜欢上了。”
“楚小姐，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喜好的”，我抿了一口果汁。
楚清瑶的笑总是绵绵的，温柔又无辜。
主动加我微信的是她，更新朋友圈估计也是刻意给我看的，看似礼貌实则用意颇深。
见我紧盯着她，楚清瑶这次言简意赅:“你们不合适，离婚吧！”
我靠，电视剧都不带这么逼宫的！我压着十二分的怒气，回道:“我跟奕川是否合适，还轮不到一外人评头论足。”
她不甘示弱：“因为奕川不爱你！你只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
“你言情剧看多了吧？”我冷笑。
她又说：“这段时间，其实奕川一直跟我有联系。我能给他的，你能给吗？”
“北区医院要成立一个独立的科室，新科室主任一职，竞争很激烈。难道你不知道奕川也想试试？”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成全他，你可能不知道，李院长可是我的姨夫。”
她得意地刚说完，随即尖叫:“啊！沈冉你个疯子！”
真以为我好欺负呢？我拿起手里的果杯泼向对面。
橙色的果汁弄花了她的妆容，杯底的果粒，黏在她的头发、衣服上，简直像个落水的小丑。
她被我突然的举动镇住了。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她的脸色煞白，抽出纸巾，擦拭身上的污渍。
“奕川不是那种靠出卖色相上位的人”我攥紧手里的杯子，笃定地脱口而出。
“你们不会幸福的！”
13
距离上次不愉快的见面，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我没有像怨妇一样质问齐奕川。
因为爱是偏见，是迷宫，是执着，是信任。
也许从我俩初始时，感情的天平就把注定了失衡。
但我骨子里坚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我在期盼着。
可是，嘴有多硬，脸就有多疼。
齐奕川说周六晚，同事聚餐。让我早点睡，不用等他。
深夜，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寂寥的夜，我一直有睡前不调手机铃声的习惯，因为齐奕川酒局多，我怕接不到他的电话。
我睡眼惺忪地看着通话界面，是宋宇谦。
电话接通后，传来被酒意侵染的声音:“喂，你睡了吗？”
我揉着睡意的眼，眉头紧锁:“刚被你吵醒。”
“沈冉，你过得幸福吗？”
“啊？”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喔，没事，没事，你幸福就好。”
“对了，你们那酒局结束了吗？”。
“刚结束”。
“那你早点回家。”
“嗯，你也早点再睡。”他笑着调侃道。
“好意思说？知道啦”。
挂完电话，我却很难再入睡。
楚清瑶，否定我的婚姻；宋宇谦，质疑我的婚姻。
奕川，我们会幸福的，对吧？
估计齐奕川也快回来了，我起身去烧水泡茶。
他参加酒局回来，总是喝茶的习惯。
茶水的热气已散尽，迟迟不见齐奕川的影子。
我拨号过去，“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又打电话问他同事，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地，只说是楚清瑶开车送齐奕川走的。
又想到宋宇谦莫名其妙的电话，我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胸口像被什么扎了一样，难受。
我紧紧握着手机，蜷缩在沙发上。深秋的夜，丝丝凉意袭来，好像要惊醒梦中人。
14
黑夜渐渐褪去，天边也泛起了微光。
齐奕川一夜未归，我，一夜未眠。
“叮”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我点开，齐奕川发来的，是他和楚清瑶在酒店床上相拥的照片！
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样，手禁不住地发抖。连拨号都反复摁了两三次才打过去。接通了，是楚清瑶的声音:“喂？”
我大声吼着:“齐奕川呢？”
“奕川昨晚累坏了，还没醒呢”她得意的语气，像一杯恨不能砸烂的白开水。
够了！我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瞬间静下来，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回忆就像晕染的血色蔓延开来，我脑中闪过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送饭时他俩暧昧热情的样子，俩人约会逛街，夜晚马路上的争吵，楚清瑶为爱发声的朋友圈，像个小丑一样为他极力维护的自己，他赤裸上身的床照……
所谓的婚姻，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自始至终没有互动的甜蜜。
如果有，也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象牙塔里的幻觉。
不对等的婚姻，长痛不如短痛!
是该画上句号了！
我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日上三竿的时候，齐奕川才一身疲惫地回来。看见客厅放着的行李，他大概猜出我已知情。
他伸出手想要拽住我的胳膊，我猛然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曾经口口声声说不会离开的男人，抱着别的女人缠绵悱恻。想到这儿，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我弯着腰，身体发抖似的干呕。
齐奕川要过来扶我，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别碰我！”
“齐奕川”我抬眸，又后退一步:“我们离婚吧”。
他红着眼望着我，眼泪婆娑，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
“冉冉，我昨晚喝醉了。我只记得倒床就睡了，后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他无力的辩解，像个耍杂耍的小丑。
可惜我不再是他的忠实听众。
“我只是好奇，你是为了主任一职爬上楚清瑶的床？还是旧情复燃？”我冷笑道。
他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开不了口吧。
其实，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如楚清瑶料想的一样。
齐奕川不爱我，我们的婚姻也不幸福。
这结局，来得太着急。
或许意识到我是认真的。
齐奕川上前不顾我的挣扎，紧紧箍住我的双肩，声音嘶哑着:“冉冉，我不能没有你，你说我改，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双手奋力地抵住他的胸膛，冷漠地看着他，这张曾经让我着迷的俊颜，此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这一刻，我仿佛从来不认识他。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来，通话界面显示“瑶瑶”。
这个“瑶瑶”是谁，不言而喻。
齐奕川慌张地摁掉了电话。
我嗤笑自己的愚蠢，拿起行李要走，他再次上来拦我，被我扇了一巴掌，并骂道：“别过来，他妈的我嫌脏！”
齐奕川怔怔地望着我，估计他都没想到一向温柔贤惠的妻子，也有彪悍的一面。
“房子是你个人的婚前财产，跟我没关系，夫妻财产一人一半就行。离婚协议我会尽快发给你。”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5
离婚没有那么快，还有一个月的冷静期。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面试！
想到笔试的名次，我就捶胸顿足懊悔得不行！
如果之前把伺候齐奕川起居的心思，放到备考中，或许早就考编上岸了！
好在学校领导和同事都很照顾我们，专门腾出空闲的教室，方便我们几个人模拟练习。
周末和平时没有课的时候，我跟同考的搭档就在教室里练习试讲，晚上去图书馆写教案。
宋宇谦很快就知道了我俩分居闹离婚的消息，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满世界宣扬的，估计是楚清瑶干的。
宋宇谦怕我晚上回家不安全，只要不上夜班他就接我，风雨无阻。
其实，他的心思，我也不是没觉察出来。
以前我被蒙在鼓里，那是因为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全在齐奕川身上。
现在我也只能继续装作蒙在鼓里的样子，因为我不再幻想爱情和婚姻。
16
面试那天，我化了淡妆，扎起高马尾，上身穿着淡蓝色衬衣，下身搭配了一条配套的裙子。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给自己打气:“沈冉，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刚出楼道门，就看见宋宇谦向我挥手，他打量了一番，眯着眼睛坏笑:“咱就说你往讲台上这么一亮，其他人不得靠边站？”
“讨厌，又没正行了啊！你今天不上班啊？”
他又贫嘴：“哪有你的事重要啊！”
“放心，今天休班，我可是一有为青年！走，我送你。”
我们很快就到了考点，到达指定的候考室，先抽号，我很幸运抽到了24号。
轮到我时，才揭晓讲课的题目，《斑羚飞渡》正好是我精心准备的，宋宇谦的姑父还特意指点过。
成绩当场公布，我，面试第一！
出考场的时候，爽快的夏风拂过脸庞，让人心旷神怡。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欢快地跳跃着。
宋宇谦知道成绩后，兴奋地像个孩子似的:“今晚必须搓一顿，庆祝一下！”
他考虑到我的劳累，于是决定中午先在考点附近的餐馆里，简单吃点，然后送我回家休息。
17
晚上来到一家日式烤肉店。
店里装修非常时尚，每个卡座都设计得很隐秘，很适合情侣约会。
我俩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落座。
宋宇谦点了好多肉和海鲜，说是要给我好好补补。
我看着他拿纸巾擦桌子，又熟练地用开水烫餐具，盛水果和小点心。
“宋宇谦，你女朋友可真幸福”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不像我，结婚这两年，混得像个老妈子。齐奕川胃不好，我就一天三餐亲自下厨；为了让他安心工作，洗衣、打扫卫生的活我也全揽了过来。
宋宇谦一边帮我烤肉，一边笑着说:“我这是被恋爱了？”
我怔了一下:“上次看你跟一女生吃饭？”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跟女生吃饭就是谈恋爱啊？那今儿咱俩……？”
“你这些年没谈过吗？”我赶紧打断他。
他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镜:“相过亲，没有……”他的眼神突然闪烁，扫了我一眼，又看向不远处。
只听见有人打招呼：“嗨，宇谦，这么巧？约会啊？”我回头，竟是宋宇谦的同事，还有熟悉的身影——齐奕川！
多日不见，他比之前清瘦了一些，整个人看着毫无生气。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又很快染上冷寂。
同行的人，面面相觑，打招呼的同事脸色惨白，可能看出了齐奕川的尴尬处境。
宋宇谦大方地回应:“要不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必了，你们慢用。”齐奕川冷冷地说着，然后一行人去了二楼包间。
18
饭后，我俩去附近的广场散步。
路上，我很少说话。一向机灵的宋宇谦又怎会察觉不到。
他先开口，小心翼翼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对不起，沈冉。”
我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我没有保护好你。”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那家店，也不会碰面，搞得大家都尴尬。”
“我不想因为我跟齐奕川的事，给你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你们都是同事。”
宋宇谦垂了眼眸，声音低沉：“沈冉，你那样说我难受。难道我的心意，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你，沈冉。”
“对不起，宋宇谦。你那么很优秀，一定会找到……”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肩膀“不，沈冉！你一直都很棒，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你明白吗？”
“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不喜欢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想再谈感情了，我累了。”
他轻轻地拥我入怀：“你知道吗？刚才我紧张地手心都冒汗，就怕你说出那五个字。还好你没说……我可以等你，等到你再次打开心扉的那一天。”
宋宇谦虔诚地捧着我的脸：“答应我，不要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顾虑，好吗？”
我望着他，眼眶渐渐湿热。
他宠溺地摸着我的头：“小傻瓜”。
19
宋宇谦送我到楼下，道别后我进了楼道。
三楼的灯坏了，视线有些暗。拐弯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拽住，并迅速拉入男人的怀里，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是齐奕川！
他猛地俯身压住我的唇，反复蹂躏，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酒气，以及疯狂的怒火。
“唔—不要！”双手被他牢牢禁锢，挣脱不开，只能用力咬上他的嘴唇。
剧烈的疼痛使他放弃了吻我，声音低沉又急促:“他碰你了吗？他的床技比我好？”
我挑眉，眼底染上恼怒与冰冷:“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下贱？”
齐奕川用手背抹掉唇上的血迹，过了片刻，喑哑地说：“冉冉，以前是我冷落了你，我改还不行吗？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我抬头看着他，还是那张脸，但却如此陌生，竟找不到一丝一毫能爱他的理由。
“放过彼此吧，这个周五去民政局办手续。”
说完，我冷漠地推开他的手，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20
我和齐奕川办完手续，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宋宇谦已经在门口外等着我了。
他像一个超能力者，总能打听到我的所有。
“你怎么来了？”我担忧地问道，这个节骨眼上，他可真不避嫌啊！
“沈冉女士，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你了。我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日子呢”他微笑的眼神像纯净水般明亮透彻。
又糯糯地补充道：“你不必着急回答我，因为我可以慢慢等。”
这时，齐奕川走了过来，嗤笑了一声：“沈冉，我劝你别太天真，你是有过婚史的女人，难道宋宇谦一点都不介意？”
我转身冷漠地看着他，仅存的一丝情意轰然被击得粉碎，但此刻又无比的轻松和释然。
人总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人，不管经历好坏，那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我只是后悔没早点认清，齐奕川，压根就没有瞧得上我。
我不过是他随意摆布的玩具，弃之可惜。
只是他不曾想到，有一天我会离他而去，他的挣扎也不过是不甘心被背叛而已。
宋宇谦挡在我面前，“齐奕川，你也配算个男人？我后悔没有早点追冉冉，让她遇到你这么个斯文败类！”
齐奕川一下子被激怒了，竟口不择言:“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是不是特稀罕我齐奕川睡过的女人？”
宋宇谦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齐奕川的脸上，而齐奕川也还了手。
一来二去，俩人脸上都挂了彩。路人好不容易把他们分开。
齐奕川恼怒:“沈冉，是宋宇谦先动的手，我跟他没完！”
“齐先生，我先替他向你道歉，行吗？对不起，你想怎么解决，我们都配合。”
宋宇谦上前一步，急了：“冉冉，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我们凭什么……”
我拦住了宋宇谦。
齐奕川摸着自己的脸:“我这里特别疼。”
我平静地扫了一眼：“要不我先垫付你的医药费？”
“沈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上前想拉我，被我躲开了。
悲伤和绝望染上他的眼眸。
而我，却也真的再无涟漪了。
“冉冉，我这里也疼，哎吆，疼——”我转过身，满眼心疼地看着宋宇谦，忙从包里拿纸巾帮他擦拭。
他夸张地叫唤着“冉冉，轻点，疼……”。
“该”我小声嘟囔他，但手还是小心翼翼地。
“冉冉，你说怎么办吧？我都为你负伤了，你不得以身相许啊？”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齐奕川没有再说话，转身向车子走去。夕阳把他的身影拉长，落寞地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世界里再没有齐奕川三个字，这个名字跟王五、赵四、李二麻子一样平凡。
“冉冉……”宋宇谦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我微笑着看他：“走吧。”
21
考编的最终成绩出来了，我综合排名第5。
选岗那天，宋宇谦比我还兴奋，打扮得格外正式。
我调侃他像范进中举似的。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是新晋男友的最佳人选，其他人都靠边站！”
我上前一步，抬头看他，主动伸出双手：“可以抱抱吗？”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我，但很快把我紧紧拥入怀中，不肯撒手，生怕把我弄丢似的。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温柔的抚摸我的头发：“小傻瓜，我们会越来越好。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愿意再相信一次爱情。
准确的说，其实是相信自己。
因为自己值得被爱。
22
我和宋宇谦的订婚一事也提上日程。
在婚纱店选礼服的时候，正好遇到楚清瑶，她挽着一男人的胳膊，亲密地说着悄悄话。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说不出话。
她也留意到了我，倒是大方地跟我打招呼。
寒暄了几句，我拉着宋宇谦要走，她突然提出要跟我单独聊聊。
我绞尽脑汁想不出聊天的必要，可是碍于宋宇谦，我还是同意了。
我俩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她先开口：“对不起，沈冉。”
“嗯？”
“是我破坏了你的婚姻。”她这是良心发现啊。
“事情已经过去了，其实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遇不到宇谦这样的好男人。”
“你幸福，我就心安了些。你知道嘛，我这次进修回来，刻意接近齐奕川，其实是为了报复他。”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涟漪。
“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他伤害了我，他只爱他自己。我要让他尝尝被伤害的滋味，让他期盼、失望再绝望。”
“那你现在幸福吗？”我平静地问她。
“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幸福。”她喃喃自语。
“沈冉，那些所谓的床照是我摆拍，又用齐奕川的微信号发给你的，其实，我俩啥也没做。”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我微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宋宇谦。
楚清瑶也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沈冉，祝你们幸福！”“谢谢”。
从婚纱店出来后，宋宇谦好奇地问：“你俩还能聊到一块儿去？”我温柔地看着他：“她说我一定会幸福”。
是啊，我会幸福的！因为我是释然后的解脱，更好的投入下一段感情。
而楚清瑶，我想她并没有从过去中完全脱离出来，在报复齐奕川的时候，她也误伤了自己。
23
婚礼如期进行，度蜜月回来后宴请同事朋友的时候，才得知齐奕川的近况。
不仅没有竞得主任一职，而且由于私生活不检点，被医院作出降级的处罚。
后来他干脆主动辞了职。
朋友讲述的时候，如同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对他的遭遇我竟有些惋惜。
这也许就是不爱的真实模样吧。
当晚深夜，一个陌生号打进来。我睡得迷迷糊糊，浑身上下跟散了架子一样，罪魁祸首当然是精神小伙——宋宇谦，欲求不满！
电话是宇谦接的，朦胧中听到：“奕川哥，今儿就算了吧。”“我俩还有正事要办呢”说完，湿热的吻如雨点般席卷而来，急促的喘息游走在耳廓：“冉冉，给我生个孩子吧”。我娇羞地攀着他的脖颈，点了点头。
（正文完）
【宋宇谦番外】
高三那年，是我第一次见到沈冉。
她从别的学校转过来，被安排到了我们班。
婴儿肥的脸，皮肤白皙，扎着高马尾。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很文静，不太爱说话。可能跟同学还不太熟的缘故。
她的成绩也很好，第一次期中考试，就登上了光荣榜。
自从沈冉来了以后，我倒是安静了不少。上课注意力也集中了。
老师点她名字的时候，我倏然清醒，她回答问题的声音可真好听。
班主任说要制定学习目标，嗯，那就沈冉吧。
她实在是太优秀了。
年底期末考试的时候，我没有追赶上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光荣榜上的进步之星一栏，有我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登上光荣榜，笑得格外灿烂。
已是春末，教学楼的显示屏也亮起了高考倒计时的提示。
仿佛在提醒我，我们即将各奔东西。
教室里除了偶尔小声的讨论外，也就剩下风扇转悠的吱吱声。
拍毕业照那天，我特意跟前排男生换了一下位置，人生如减法，也许这是离她最近的一张合影。
高中三年，在最后一笔一划的答卷上画上了句号。
涌出考场的时候，我在茫茫人海中寻遍沈冉的影子。
可是我俩仿佛隔了两条平行线，她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
好想告诉她，其实第一次见她，就喜欢上她了。
毕业后，每年同学聚会，我都会去参加，期盼着能再见沈冉一面。
可是，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问了一圈，班里同学都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再次相遇，是四年后的夏天。
在医院里。
沈冉陪她妈妈输液。
仅仅是普通的牛仔裤搭配白色衬衣，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我激动地喊出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沈冉”！
她连疑惑的表情都那么可爱。
我摘掉口罩。
她惊喜:“是你呀，宋宇谦！”
是我，当然是我。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