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杯温水,我心满意足地坐在台阶上,暖暖的阳光有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画出了一个个圆圈,像极了当年的那个盛夏。
那一张化验报告被我拿在手里。我轻笑,将它撕成了几份,折成了纸蜻蜓的样子。
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大面积胃出血,估计再作一次也就没命了,说什么割下去一块也是轻的。
终归一句话,活不长了。
割就割呗,反正我也没在怕的,只是……
我吐出来一口气,不甘心呐,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还是不甘心呐。我抻了个懒腰,走了,撒纸蜻蜓去。
今天天气真不错。
风儿含着微笑,云儿悠悠的飘洒着洁白的长袖,花儿听着风的心事频频点头,似乎在赞同着什么。
最是人间留恋处,良辰美景奈何天。
画了浓艳的妆,去舞厅放肆一把,死也做个风流鬼不也挺好的么。
那里可真是热闹,这是我第几次来了?约摸是第三四次了吧,反正我可不是这儿的常客。
“爱,小子,看见那个妞儿没?你去。”我分明在暗处看到有人指着我。
“不……不好的……”那个少年畏畏缩缩的样子,戴着副眼镜文文弱弱的,估计是第一次吧?
“有什么不好的,怂货。”
“我才不是呢!”他似乎鼓起了勇气朝我走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着,“姑娘,可、可否……愿意……跟我舞一曲?”
“呃……说实话,我也不太会。”我有些尴尬,“我没怎么来过,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玩飞花令也行。”我是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毕竟我身边平辈的异性也只有宁信鸿一个人。
“欸?姑、姑娘也喜欢飞花令?”他听完有些欣喜,“在下也对飞花令有些了解,可不可以和姑娘切磋一下?”
”好啊,反正除了这个我也不会什么。”
“那……此时正巧是夏季,就以带夏字为准吧。”
“好。”
“姑娘先来。”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亭幽。”“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
这么他一句我一句的,倒也是有意思,这么混乱的地方我们竟然玩飞花令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我看见顾长安被人拉了进来。
拉他的是个男人,他脸上嗜着尴尬的笑容,不经意间看到了我,脸上的笑容却是僵住了,随即给了我一个狭促的笑容。
哦吼?
我眨了眨眼,那给他来点刺激的。
“帮个忙,会跳舞么?”我宛若个男人似的搂着他的肩膀。
“尚、尚可。”他见我这般却是羞红了脸,一脸的纯情。
“来,教我,帮我个忙。”我握住了他的手,摆好姿势,“我还算有点功底儿的,来吧。”
“好……”全程他脸上的红晕就没下去过,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的男人,就好像我占了他便宜欺负了他似的。
我虽是跟他跳着舞,可可眼睛却是瞟着顾长安呢。
就瞧见那男人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急忙尴尬地笑着摆了摆手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见他走了出去,我也停下来,松了他的手。
“行了,谢了啊,有时间再玩飞花令。”我向他做了个告别的手势,也急匆匆地走了。
小河边我缓缓洗着脸,直到把那些东西都洗了下去才算是满意。
不过也真是吓了我一跳,刚看水面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能这么妖,跟个似的,膈应得我自己都打了个哆嗦。
我仔细想了想顾长安那时的表情,分明是失望,失望透顶。
我忍不住笑了。
失望就失望吧,反正我也陪不了他太久,一年,一年够干什么的呢?眼睛一闭一睁间也就过去了。
呐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这时候让他失望呢,日后,没了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了。
我想去北平玩玩,说实话,我虽然在那里出生但也没怎么在那里待过,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去过呢,算是个遗憾吧?
我把我的“预谋”跟顾涟说了一下,原本以为他会赞同我的,可是……
“清欢,你真的不喜欢顾长安了?”
“嗯哼。”
“你是不是有什么言不由衷的事儿?”
“还能有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了呗。再说了他心里不是不认同我嘛。”
“他不是不在乎你,只是他……”
“行了,你读了那么多书跟我说说,北平有什么好玩的没?”我插了他的话。
不是我不想陪他,一年,一年够干什么的?连个孩子都弄不出呢!还是算了吧,省得以后惹他伤心。再说了,我也不能告诉顾涟呐,我的小先生肯定回去告密的,还不如让我走的清净些。
“你……”顾涟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一甩手气冲冲地走了。
“哎呀呀,真是伤脑筋。”我笑了笑,那我只能自己琢磨了呗。要不去故宫吧,我还没见过皇帝的宫殿哩。
想着,却是笑了出来。
我身上的盘缠是够我挥霍的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波折了几番才是到了地方。
嚯,好家伙也是真够气派的了,勾檐黛瓦红墙,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这一身长袄马面的倒也和这里和谐了一下。
真正震惊我的却是那皇帝的宫殿,金灿灿的,宛若一个……金丝笼。
“小姑娘,怎么样?这里看起来不错吧?”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凝视着殿上的王座,眼里是我不懂得安静无奈。
“不怎么样。”我想了想,“反正我没觉得被人束缚着有什么好的。”
那人似乎被我噎了一下,却是渐渐舒缓了眉头,“也是……”
“……”我转身,从这里凝望着那台阶之下的远方,思忖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虽然很蠢,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我目之所及却是我国大好河山,总会有一天,无人犯我炎黄,无人敢犯我炎黄。”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己冒出来这就话,可能是我在小时候见过的杀戮太多了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想起了那些在军营里会逗我笑,陪我玩的那些老兵们,现在估计已经在地下长眠了,包括我的父亲,也许,我的血性和傲骨就是他们教的,使得我敢拿枪去杀人,“没有那个和平不是筑在那些曝尸荒野的人的尸骸上面的。”
仗快打完了,黑暗后会有曙光的,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儿了。
听着我的说词那人却是听乐了,“很好,是个有血性的女孩儿。”
“多谢。”我对他笑了下,算是感谢他的夸赞。
临走前,却听到他叹息了一声。
“这里,却是我的家啊……”
呵,遇见皇帝,还真算得上我的毕生荣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