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当日人群杂乱,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那高台之下。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放过自已。
再一次因为当众刺杀陛下,被关进了牢房。
巧不巧,陈月就在旁边。
瞧见她一身素衣,静默的坐在地上。
好似没了生气。
心中便觉得痛快。
忍不住发笑。
曦玥良久,才木讷的转过头去瞧她。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至死都不能在一起。”她眉目间甚是得意。
曦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早已不复清丽的模样了。
“这般样子,还笑我?”
“是啊!席容可死了?”
曦玥低着眸,不知道心里什么感受。
“大概……刺的不浅吧。”
“是啊!大概等到有人来赐毒酒,他也寿终正寝了吧。
曦玥不解。
“你——为何这样恨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连自已的亲生血脉都不放过,我自然要为他报仇。”
这时候曦玥恍惚也明白了,为何由爱生恨将这个女子也变得如此可悲。
忽听见,几道钟声。
曦玥匆忙起身,瞳孔剧烈紧锁,有些颤抖。
“这是丧龙钟,哈哈哈哈!”陈月便笑的更加癫狂了。
“果然,我是成功了。”她喃喃道。
“我也成功了。”
“什么?”她面无表情的问,似还停留在震惊里,似乎未曾经过大脑思考。
陈月心情极好的说。
“你还不知道吧。武门之乱,陛下是运筹帷幄,但却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便是他没算到的一个人。
叶世子倒是掌揽全局,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先是在朝堂上,将陛下与四殿下和杨太尉的矛盾挑到明处。随后再到谋反,是他手段通天,将人带去了宫中埋伏。
当然陛下赶去公主府救火的那一刻,便输了,就该牺牲一个人!
也是在那一刻。
三万军队悄悄潜入北都城,从南宫门上了宫墙,进了皇宫。
你说西凉世子,这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典故,是不是学的很好?”
曦玥只觉得自已的心抖的厉害。
“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的望向陈月。
“我说……我还知道。陛下将你遣去温州,恐怕既是为了对付那三十万军队,也是为了让你坐上帝后的铺垫吧。我还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陛下所有与皇后恩爱的表象,不过都是为了掩护你罢了。
是不是很讽刺,很想笑,同时……又感觉心被一点点在搅碎了?”
一滴眼泪从她瞳孔凝结掉落。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呢……他对所有人,都是利用,娶我,娶我为皇后,就更是利用!”她似乎有些沉静,眼中却掩饰不了慌乱。
陈月就更得意了。
“没有什么比拥有后再失去,更疼的了。如今你们双方二人都尝到了这种滋味。也算是告慰我孩子的生魂了。从前……我也很喜欢他,自掩锋芒,甚至不惜,自降格局,做他的妾,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可悲又可怜的下场。”她说的轻而妖媚。
丧龙钟整整四十九声,才停。
她似乎抽干了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仿佛有人在她跟亲念咒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接受面前的这一切。
“在陛下看来,我早就是鹤轻那边的人了,其实我也不是谁的人,只是一心想夺陛下的心。
既然他将一颗心给了你,对所有人施以酷刑,我便毁了这一切,也让你给我陪葬!”
曦玥呆了片刻,又似忽然醒了过来。
“一定不是这样的,这次……这次我要亲口问问,问问。”
她去拉扯牢门,却被锁住了。
“快来人,本公主要见陛下最后一面,谁若是耽搁了,凭着块玉佩本宫就能要你们的命!”她觉得自已恍若不在呼吸,胸腔里一团乱麻。
稍稍注意呼吸,仿佛都在搅着痛。
来了狱卒,似乎是好奇。
曦玥将玉佩吊在手中。
由着狱卒细细端详。
瞧着玉佩上隐隐有鎏金的大字,容。
他们方才信了,给曦玥开门。
陈月只是笑。
她出去了又如何,陛下还不是死了。
这条路,从未有过的漫长。
走出牢门,漫天的白绫,仿佛要将她的眼睛戳瞎,那样生疼。吸入空气仿佛都要生生的将五脏六腑撕裂。
“一定要等我,这次,我听你说,我听你给我解释。”
奔到正清殿前,洋洋洒洒的白色纸钱,犹如正在眼前纷落的一场大雪。
天光微弱,太阳隐隐自东方乘云而起。
照着台阶下,女子顿足的一身白衣,随风掀扬。
两旁跪着许多宫女及内侍。
里面的内侍扬声道。
“入棺!”
“慢着!”这一声铿锵有力,带着无尽的气势与决绝。
恍惚能穿透宫墙,扬过北临城。
倒是无人阻拦,她直接踏入正殿。
看到昔日的金光之下,男子苍白的脸,衣冠整齐,睡在了棺椁旁边的榻上了。
瞧着架势,就要抬进去了。
“住手!”
李允德倒是未上前阻止,身旁的一众人也都没有阻止。
只是道。
“娴公主想与陛下告别,你们暂且退下。”
“是!”
她慢慢蹲了下去,仔细瞧着他的脸,指尖轻轻婆娑着。
“怎么会呢?我的手根本没有力气,你怎么会狠心到这步田地呢!
我不闹了,过往权当我一人之错,我一人承担,你醒过来吧。
还做我两年前的宇文席容好不好?
大概你醒来也会记恨我,到时候,怎么样我都接受。只要你醒过来。”
说到此她抑制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他们都离开我了,都曾是那样对我好的人,都离开我了,你也要如此狠心吗?狠心的不肯原谅我的无知。我选择相信你了,我想要听你解释。我不想做一个无知的瞎子,你做的一切,甚至连你这个人我都看不清。
你醒过来吧。你醒过来吧。你要我如何有颜面在这世间活下去。”
“吵都要被你吵死了……如此说来,我倒还不能死啊——”他缓缓吐出字来,声音微弱绵长……